李青山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擔心葉千秋會和天諭神座對上,最終驚動了昊天。
如果是那樣,長安也許會因為這場對決,而陷入生靈塗炭當中。
好在,李青山又聽到了葉千秋並沒有和天諭神座對著乾的想法。
“該你了!”
葉千秋看著還在愣神的李青山說道。
李青山聞言,從諸多雜亂的想法之中清醒過來,然後落下一子。
……
李青山在小院裡呆了大概有一個半時辰。
然後,他走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
桑桑和往常來到了小院寫字。
不過,寧缺也來了。
葉千秋看到寧缺鐵青著一張臉,笑道“桑桑回來了,難道你不應該高興?”
“板著一張臉,給誰看呢?”
寧缺蹭的一下在葉千秋的對麵坐下,說道“有人要帶走桑桑。”
“您應該知道的,對吧。”
葉千秋笑道“知道一點。”
寧缺道“有人告訴我,如果光明神座的傳人流落在世間彆的地方,那麼神殿不惜讓整個世界流血,也要把她找回去。”
寧缺頓了頓,又說道“神殿的決心很大。”
葉千秋道“你去問過桑桑的父母了?”
寧缺道“又把球踢給了我。”
“這件事,不好決定。”
“桑桑從很小的時候,就跟我在一起生活了。”
“如果,他離開我,我會很不適應。”
說這句話的時候,寧缺的語氣明顯的很焦躁。
葉千秋笑了笑,道“人生總是充滿這樣那樣的彆離。”
“你要知道,很多事,並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便是神,也有無法做到的事情。”
寧缺抬起頭,捏著手中的茶杯,直視著葉千秋,道“這麼說,您是勸我放棄桑桑?”
葉千秋搖頭道“不是放棄,而是鬆手。”
“鬆手?”
寧缺有些不解的看著葉千秋。
葉千秋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去走。”
“你寧缺有自己的路,桑桑也有自己的路。”
“如果你一直將她綁在你的身邊,她永遠隻是那個你身邊的小黑丫頭。”
寧缺道“這樣不好嗎?”
“她是我撿回來的。”
葉千秋笑道“可她不是專屬於你一個人。”
“她的命運,該由她自己把握。”
“寧缺,做人呢,的確有時候需要自私一點。”
“但是,不能太自私。”
寧缺有些頹然的說道“我還以為您會支持我。”
“畢竟,桑桑是您的弟子。”
葉千秋笑著搖頭,道“正因為她是我的弟子,我才會給她更廣闊的舞台。”
“有些事,隻有經曆過了,才會成長。”
“這就是人生。”
“昨夜,我和你的老師在喝酒的時候,剛好談到了這個問題。”
寧缺一臉驚訝的看向葉千秋,道“我的老師?”
“您是說……夫子?”
“夫子回來了?”
“您什麼時候見他了?”
“我怎麼不知道?”
寧缺一連拋出好幾個問題。
葉千秋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你以為你是誰呀。”
“寧缺,你有個毛病,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當然,這也和你當年的境遇有些關係。”
“人人都以為你是將軍的兒子,可你終究不是啊。”
聽到這句話的寧缺,身形劇烈一抖,雙眼之中放出精芒,死死的看向葉千秋,道“這麼說,您什麼都知道了?”
葉千秋笑道“我說過,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少。”
寧缺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然後緩緩說道“或許,您說的對,但是……我過不了自己這關。”
葉千秋道“寧缺,你小子可是真難搞。”
“你要明白,不是你選擇了誰,而是誰選擇了你。”
“你以為是你選擇了桑桑,但其實是桑桑選擇了你。”
“在你沒有變得足夠強大時,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
“即便是你的老師,也不可能事事都去幫你擺平。”
“彆人的終究是彆人的,自己的才是自己的。”
“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這句話。”
寧缺道“我相信我能讓他們幫我。”
“糊塗。”
葉千秋看著寧缺,被這小子給氣樂了。
隨後,葉千秋擺手道“罷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寧缺就坐在一旁,沉默不語。
很快,寧缺說道“我想通了,我鬆手。”
葉千秋沒理他。
夜空之中群星閃爍。
桑桑的字寫完了。
桑桑跑出來,和葉千秋說道“師父,寧缺說,有人要接我去西陵,是真的嗎?”
葉千秋點了點頭。
桑桑道“可是,我不想去……”
葉千秋笑了笑,道“如果明天一覺醒來,你真的不想去,你可以到這裡來找為師。”
“在這裡,沒有誰能帶走你。”
桑桑聞言,欣喜的點了點頭,拉起寧缺離開了。
……
第二天一大早。
葉千秋就叫上小黑,一起外出吃早餐。
小黑說道“師父,咱們今天是不是換個口味。”
“天天吃酸辣麵片兒,吃的我的胃都成了酸辣口的了。”
葉千秋笑道“你想去吃什麼,自己買去,我在李三兒的店裡等你。”
小黑聞言,一臉歡喜的撒丫子跑了。
葉千秋來到了李三兒的麵館坐下。
李三兒麻利的給葉千秋上了一碗酸辣麵片兒。
葉千秋沒有著急吃。
隻聽到,不遠處隱隱傳來禮樂聲。
中正平和的禮樂聲從遠處逐漸靠近臨四十七巷,聲音所及之處,先是一番嘈雜議論呼喊,然後是絕對的平靜。
隻見巷口鮮花瓣漫天揮灑,樂聲輕揚,一道神輦在莊嚴肅穆儀仗拱衛下正緩緩而來。
數百名大唐羽林軍和神殿護衛,護衛在神輦四周,將許多想要瞧個熱鬨的百姓都給驅趕。
這些人神情肅然,炯炯有神的目光在漫天花瓣間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
有一個老人從那神輦之上走了下來。
老人的身上充滿了光輝。
他是來自西陵神殿的天諭神座。
長安城裡沒有什麼魔宗餘孽,也沒有什麼狂徒。
天諭神座所過之處,引來無數民眾圍觀,有那等虔誠信教的婦人老者在道旁跪拜不止,站著的民眾也恭敬低頭鞠躬,不敢直視神輦上幔紗後的老者。
天諭神座進入臨四十七巷,然後在老筆齋前停下,惹得街巷裡擁擠的民眾一片議論,好不羨慕那間鋪子的主人。
羽林軍在巷口調置警戒線,把人群請到了外麵,神殿護衛警惕地占據了老筆齋鋪口的幾個要衝之地。
隻見那天諭神座站在老筆齋的門前,沒有推門。
正在做著麵片的李三兒都忍不住一臉驚歎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這可是大人物。”
“寧缺和桑桑那個小丫頭到底走了什麼大運了,連這樣的大人物都來老筆齋關照了。”
葉千秋喝了一口酸辣麵片兒湯,看著那個垂垂老矣的天諭神座,不禁搖了搖頭。
這老頭,比衛光明看起來還不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