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涼涼的接道“你方才已經吃了。”
一句話將蘇中晨堵得吭吭吃吃說不出來話來,一張臉漲得通紅。林氏有點過意不去,連忙過來解圍。
蘇中晨一見林氏又上前拜了拜“小生多謝夫人出手相救,若有機會,小生定當湧泉相報,小生這就告辭。”屠蘇聽他一句一個小生,不由得覺得好笑。
蘇中晨正要抬步,一直在旁邊觀看多時的桑落開口問道“蘇公子,你可有其他親友?”
蘇中晨停住腳步,神情哀戚的搖搖頭“我蘇家一向門衰祚薄,隻有四爺爺一家親戚,不想他竟又去了。”說著眼眶微紅。
“那蘇公子有何打算?”
蘇中晨猶豫了一會兒,一臉羞愧的說道“小生準備先找一家店鋪當帳房,以後,以後再做他圖。”
“你識字?”桑落忍不住提高了嗓門問道。
“那是自然。”蘇中晨傲然的挺挺胸,然後把背上的破褡褳拿過來,從裡麵摸出一本被翻爛的《四書》,關文的眼睛不禁一亮。
蘇中晨打量了一家關家眾人,最後向著林氏拱手問道“請問大娘這裡可要帳房?”
屠蘇連忙接道“小本生意哪用得著帳房!”
“小生看著大娘一家子頗為親切,自認隻剩一身一口無養家糊口之憂,所以大娘管著小生食宿即可,無需工錢……“桑落聽到後麵一句“不要工錢”頓時雙眼放光。她打量著姐姐的神色,正要開口為這書生求情。卻又聽得屠蘇迅速接話“公子大才,他年定會高中,本店本小利薄,實在供養不起,還望公子另謀高就。”蘇中晨一臉的黯然,很快,他又故意挺直了腰身,對著林氏深施一禮,然後告辭離去。
林氏有些遺憾,轉身對著屠蘇說道:“我看他不像壞人,你這孩子怎生這般防著人家?”
屠蘇正色道“娘,我不是防他,實在是不合適,如今我和妹妹都大了,憑空招進來一個年輕夥計,街坊鄰居看了又該說閒話了。”
關毛一臉不解道“大妹,你去年還把人家男孩子摁在地上打,也沒聽說你在意名聲,怎麼現在卻講究這個了?”
屠蘇白了他一眼“我今年長大了,知道輕重了。”
“長大了啊――”關毛一臉納悶,他怎麼沒覺得?
這段插曲過後,屠蘇以後就此完結了。誰知道,一連幾天,店裡的食客議論的淨是關於蘇中晨的消息。
有人說他到處上門去找活計。人家一看他是一介書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自然不肯用他。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得在街上擺攤子賣些字畫。這鎮上識字的人不多,有閒錢寧願去買個燒餅吃,誰肯買那些附庸風雅的書畫。蘇中晨的生意自然冷清。不過,他有時兼著幫彆人寫寫書信,勉強混個半飽。
有時屠蘇出門時,也會看到那蘇中晨瞪著一雙死魚眼,茫然無奈的看著過往的人群。那字畫擺在那兒數天未動,被太陽曬得都移了顏色了。
屠蘇有心照料他的生意,便上前說道“哎,你給我看副畫像。”蘇中晨抬眼看了看屠蘇,應答一聲,熟練的磨墨運筆,刷刷點點畫起來。
屠蘇接過來一看,上麵赫然是一個凶神惡煞的母夜叉。她不禁怒道“這上麵的人是我?”
蘇中晨一臉傲然的答道“形神具備,難道關姑娘不滿意?”
屠蘇嘩的一下把畫像往他麵前一扔,冷哼一聲“具你個頭,畫成這樣,有人上門才怪。”說著,丟了兩個銅板,抬腳走人。
“哎,畫像……”
“不要了!”屠蘇沒好氣的答道。
蘇中晨自言自語道“不要也好,擺在最前麵,讓彆人評評到底像不像。”
屠蘇聽到這話,氣得狠瞪了他一眼,回頭把畫像劈手奪過來再走。
有時,蘇中晨的生意略好些,也會到關家食肆去吃頓飯喝杯小酒。
他要上一盤青豆,一壺米酒,自飲自酌小半天,林氏見他可憐便將店裡吃不完的飯菜給他添些,關文得閒時也會和他一起論論幾句詩文什麼的。這家夥十足一副書呆子模樣,一談起詩書文章,搖頭晃腦,頭頭是道。
屠蘇原本覺得此人來路不明,看他這副樣子,確實像落難的書生,與他人亦無牽連,再看那長相形容,與畫像上的飲犯絲毫不像。她不禁暗忖: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