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每晚夢我!
學堂距離同安堂不算遠,過了四新坊便到。
蘇綰也不著急,帶著蘇馳慢慢步行過去,順便觀察各個鋪子的生意狀況。
賣得比較好的都是節慶用品,例如燈籠香燭這些,還有便是糖果和其他的零嘴。
趙珩趁著蘇綰停下的工夫,讓墨霜將他們要去同安堂的消息傳給墨竹,命他前去給賀清塵報信。
顧孟平隻看過他的玉佩,未有見過真容,應該不會想到那日在國子監門外遇到的人,是自己。
他唯一擔心的隻有賀清塵。
“玄黎大哥,你和阿姐怎麼認識的?”蘇馳問完立即低頭,不敢跟他對視。
阿姐的朋友他就認識秦小寶,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人好像有點凶?
“宮裡。”趙珩嗓音平緩,極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不好接觸,“她未有告訴你?”
蘇馳搖頭,“阿姐這兩日很忙,宮裡的事也從來不跟我提。”
“不提是為了你好。”趙珩側過頭看他,“不要問。”
蘇馳乖乖應聲,“我知道。”
阿姐比秦小寶早幾日出宮,他見過阿姐回去沒多會,秦小寶找過來好像很著急的模樣,聽他說阿姐好好的才放心。
他猜,阿姐出宮可能有不可說的原因,因此未有詢問。
“那便好。”趙珩回了句,沉默下去。
走到同安堂附近,他叫住蘇綰過去與她並肩而行,“從後門進去,今日來問診的人不少,會打擾到他。”
蘇綰沒反對。
賀清塵回靖安後,汴京的同安堂隻有兩個師弟,和他的幾個學生守著,不少百姓都等著他回來。明天又是中秋,今天人肯定會很多。
同安堂的後門沒關,透過門縫可看到不少新弟子在晾曬、處理藥材。
蘇綰敲門進去,說明來意後跟著學徒先去花廳等著。
過了一陣,賀清塵匆匆趕來,臉上帶著她之前寫信畫的口罩,可惜手上沒有戴手套。
也不能怪他,作為大夫望聞問切,沒有現世那種醫用橡膠手套,很難做到精準。
“是你?”賀清塵摘下口罩,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蘇綰,“弟子說來了貴客,未曾想會是姑娘來了。”
他都不知該怎麼稱呼她。
她的三封來信一封救了新帝,一封救了靖安,他心中滿是感激。
賀清塵這般想著,發現趙珩就在坐在她身邊,未有多想。
趙珩是皇帝,這姑娘的每一封信他都看過,定會想法子把人找出來。
“叫我蘇綰便好,此前奶奶來同安堂求診,得賀大夫妙手回春如今已徹底康複,我特地帶著幼弟前來道謝。”蘇綰站起來含笑看他,“我是不是打擾到賀大夫了?”
“師傅在外坐診呢,蘇姑娘你請坐。”賀清塵還是有些激動,“你第一次來信說的事,我至今仍未找到解決的辦法,不知姑娘可有建議。”
趙珩垂眸,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
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賀清塵眼中,醫術比任何事都重要。
“辦法不能說有,因為我也不確定是否可用,還需要賀大夫進一步做驗證。”蘇綰哭笑不得,“我現在就寫給你?”
“求之不得。”賀清塵又激動起來,看都不看趙珩,“請蘇姑娘隨我去書房。”
“好。”蘇綰應了聲,扭頭看趙珩,“玄黎,你和阿馳在此等我。”
趙珩略略頷首。
蘇馳臉上滿是詫異,但沒敢問。
阿姐好像變得很不一樣了。賀大夫看阿姐的眼神有崇拜,還有激動,像是阿姐的醫術比他還厲害的模樣?
“想不想練武?”趙珩餘光掃他一眼,淡淡出聲,“我教你。”
蘇馳似乎不知他姐有多厲害?
這倒也不奇怪,蘇綰入宮九年沒與他見過麵,若不是自己在夢中結識她,也不知皇宮裡竟藏著這般優秀的女子。
“好啊。”蘇馳眼神發亮,臉上也綻開大大的笑容,“會不會太晚?”
若是能學成,日後也可更好的保護阿姐。
“不晚。”趙珩起身出去,“到院子裡去。”
蘇馳開心跟上。
花廳隔壁。
蘇綰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了下青黴素的作用,暗暗留意賀清塵的反應。她還沒說如何提取,畢竟缺少的東西太多了。
先看他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姑娘是說,糧食發黴後生出的那些黴對傷口潰爛有奇效?”賀清塵若有所思。
這需要反複驗證才能確認。
“是這樣,我之前曾救過一隻受傷嚴重的兔子,被獸夾夾傷的傷口潰爛流膿,我手邊沒有金創藥,隻有些發黴米粥,我便用來給它塗擦,兔子後來康複過來了。”蘇綰淡定說謊。
“姑娘通過兔子,便可看出那地痞會出現同樣的症狀?”賀清塵狐疑看她。
她未有說實話,許是她的師傅不讓說。
“這個不難想到,彆的大夫若是能治好,他們不會逼著你救人。”蘇綰神色自若,“能讓他們追到福安寺,情況必然嚴重並且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賀清塵一聽,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因此未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語氣誠摯,“姑娘希望我如何做?”
“你得先找匠人給你準備兩副輕薄的手套,再找些不易傷人的動物,在動物身上弄出傷口。”蘇綰拿起筆,邊寫邊說,“此法雖殘忍,卻能讓你清楚知曉傷口惡化的程度,觀察我說的黴是否有用。”
賀清塵沉吟一陣,同意她的辦法,“我回頭就讓人準備。”
“還有,此事務必保密不可讓人知曉,以免出現讓百姓恐慌的謠言。”蘇綰寫下自己記得的,如何生出更多黴的步驟,擱筆看他,“最好彆在醫館做實驗。”
新帝的反對者還很多,做實驗一事傳出去,說不定會傳成用人試藥,引來恐慌和打砸。
眾口鑠金,毀掉一個醫生最好的辦法,是殺了他或者毀掉他的職業生涯。
“此事好辦,我師傅與師兄都到了汴京等待陛下安排,醫館先交給他們打理,我帶著弟子去做試驗。”賀清塵說完便站起身,“我現在便去與陛下說。”
“陛下?”蘇綰驟然抬頭。
“陛下的護衛。”賀清塵反應過來,抬手往門外指,“我見過他幾回。”
蘇綰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含笑點頭。
玄黎是新帝身邊的暗衛,賀清塵沒見過才奇怪。
賀清塵轉過身,輕輕籲出口氣。好險……趙珩平時過來也隱瞞身份和行蹤,蘇綰與自己一樣都是平頭百姓,確實該瞞著。
賀清塵搖搖頭,開門出去。
院裡的趙珩聽到動靜,本能回頭。
“我有些事想托你跟陛下說。”賀清塵抬腳過去,省了尊稱直接說,“我需要一個僻靜的院子做試驗。”
“回頭我給你傳話,大概幾時要。”趙珩的目光越過他看向書房。
蘇綰拿著筆還在寫東西,看樣子是商量好了。
“過完中秋,另外蘇姑娘還建議我準備輕薄的手套,你也幫我轉達一下。”賀清塵神色嚴肅,“此次試驗關係到能否讓邊疆的將士減少傷亡,越快越好。”
趙珩收回視線,“明白。”
賀清塵鬆了口氣,“我還有些問題要向蘇姑娘請教。”
趙珩擺手,轉過身繼續教蘇馳紮馬步。
汴京城中就隻有太子府最為僻靜,正好就在蘇宅隔壁,到時開一扇門方便蘇綰進出,如此一來便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昨日睡醒,他命墨竹派人前往安陽打探消息,安陽城內確實流傳著武安侯世子強搶民女之事。
還傳出王家家主準備上京告禦狀的消息,像是為了入京在做準備。
然而被搶的民女是誰,卻又無人知曉。
他已布置妥當,明日陪蘇綰過了中秋便前往安陽,親自拜訪武安侯。
再借著武安侯之口,將戶籍分級一事取消。如此一來,便不是自己要動世家大族、王孫侯爵的貴籍,而是開國功臣請願。
世家大族、王孫侯爵即便知道是自己的意思,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後人昏庸紈絝,便不配得到世襲的好處。
趙珩分神看了眼書房,見賀清塵站到蘇綰身邊,低著頭輕聲跟她說話,胸口瞬間有點堵。
他們兩人站在一塊,竟還挺登對。
“玄黎哥哥?”蘇馳出聲叫他。
他是在陛下身邊當差,怪不得如此有氣勢。
“繼續。”趙珩收了目光,神色自若。
蘇馳點頭,認認真真地繼續學。
書房內。
蘇綰把做實驗需要注意的地方反複重申後,又給賀清塵普及了一些衛生要求,含笑抬頭,“我所知曉的就這些,能否有用還要看賀大夫的試驗結果。”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賀清塵一本正經,“做試驗之時,姑娘能否參與?”
她所提的方法與師傅教的完全不同,師傅是根據經驗總結,教授他時也是如此。
用動物做試驗,通過傷口變化調整用藥,會比通過治療無數的傷者換取經驗更快。
“我儘量,畢竟這法子是我提出來的。”蘇綰爽快點頭,“我如今住在長安裡太子府隔壁的蘇宅,賀大夫若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可隨時登門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