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出宮時間不短了,該回宮去,莫叫娘娘們擔心。”
今天長樂一出宮,真是見人抽人見鬼罵鬼啊,林二老爺夫妻是倒了血黴了都沒跑的了,林如初知道長樂為自己抱不平,可他同樣關心長樂的名聲。他知道若長樂今日再在襄陽侯府裡看見誰,比如說襄陽侯太夫人什麼的,那沒準兒下一個被打的就是那老太太了。
林如初的確想往死了打那老太太,然而動手的,卻決不能是長樂公主。
畢竟,長樂與趙皇後休戚相關。
襄陽侯太夫人是趙皇後的親外祖母,若是打了她,就是打了趙皇後的臉。
這可不是簡單地抽了一個沒什麼重要性的林二老爺所能比的。
林如初喜歡長樂為自己出頭,可是他不願意長樂因為自己被人詬病德行,或是與趙皇後之間生出嫌隙,畢竟趙皇後再心寬,再不喜歡襄陽侯太夫人,她可以親自出手教訓,可是長樂這個小輩是無論如何都不合適這樣做的。
因想通了這些,令林如初就越發催著長樂回宮,順便對長樂溫柔地問道,“殿下覺得臣送的點心,喜歡不喜歡?”他一臉如果喜歡那以後就繼續送的樣子。
公主殿下毫不猶豫地點頭。
“咱們走吧。”純王嫉妒地看著林如初在妹妹麵前裝乖賣好,心裡恨得不行。
從前能上貢公主殿下的隻有純王一個,如今林如初竟然想要挖牆腳,能忍得住的絕對不是人!
“你給本公主記住了,以後走到路上小心點兒,彆叫本公主再看見你!”
小小的嬌豔的少女瞪圓了一雙眼睛,氣勢洶洶地衝著林二老爺放了一把狠話,再仰頭哼了一聲,翹著尾巴就走。
作為一位公主,作為一位敢在襄陽侯府裡撒潑的公主,長樂公主想要離開的時候簡直沒人敢攔著的,就這麼一路順遂地走到了自己的宮車旁。
“以後他們再敢欺負人,表哥隻來告訴我,我一定給表哥報仇的!”長樂臨上車前,對林如初鄭重地說道。
她一臉的在意,林如初心裡一暖,輕輕地應了一聲,卻見另一側,紅月無聲地從宮車之後轉了出來,麵上帶著幾分奔波的樣子,他心中疑惑,然而麵上不動聲色,隻看著長樂溫柔地說道,“若總是叫殿下為我操心,那臣豈不是很沒用麼?”
他喜歡小姑娘快快樂樂地玩耍,沒有一點的憂愁,這一刻的心情,不知為何,叫林如初突然有些明白了昭陽帝的心情,仿佛是看到長樂快樂,自己就會覺得很快樂。
“哎呀……表哥不是給人家送點心了麼。”長樂小聲兒說道,“無,無功不受祿呀。”
作為一位心底善良正直的公主殿下,怎麼能收了人家的保護……一片真心,還不為他出頭呢?
那也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林探花臉上溫柔繾綣的笑容頓時消失。
之後,他用力地抿了抿嘴角,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這破公主。
若是純王看見這表情,一定會心中很高興,順便鄙夷一下這林探花的自作多情卻被打了臉什麼的,更甚至沒準兒還得表揚一下此刻一臉無辜的妹妹,然而這個時候他顧不上妹妹了,見妹妹在前與美少年說話,自己就退到了宮車之後,一邊將目光落在妹妹笑靨如花的小臉兒上,一邊壓低了聲音皺眉問道,“今天這事兒,娘娘怎麼說的?”
今天這事兒,事涉林二老爺,就很敏感了。
一個不好,長樂在襄陽侯府裡這樣猖狂,就會引來很大的麻煩。
純王自然不敢自己做主的,隻好叫人往宮裡去詢問昭貴妃與趙皇後該如何了結此事。
方才紅月就是匆匆回宮去討兩位娘娘的示下,說起來短短時間就奔波在後宮與襄陽侯府,還要隱蔽些不要叫人看見什麼的。
紅月雖然身手很好,為人也謹慎,卻也累得臉頰微紅,她此刻對純王的問題想了想,方才同樣壓低了聲音說道,“貴妃娘娘說,王爺不要為我家殿下認罪,林家二太太之事,隻說是為了護著公主方才動手。”這就是將純王從此事之中摘出來了。
“然後呢?”純王知道自己不會受到牽連,並未鬆了一口氣,反而越發地皺起了一雙漆黑的眉毛。
之後,他用審視的目光看這垂頭並不看自己的紅月。
那專注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純王殿下看上了妹妹身邊兒又強悍又美貌的宮女姐姐呢。
“貴妃娘娘又說,今日這事兒沒什麼不能對彆人說的事兒,她清白得很,叫公主回宮之後不必往她麵前去,隻去陛下麵前告狀,將今日之事與陛下說了,看看陛下如何做主。”她沉默了片刻,抬起了一張美麗的臉來,卻對上了純王那仿佛要將她看到心底的冷厲的眼神。
那是純王永遠都不會在長樂公主麵前出現的眼神,明明他總是很蠢的樣子,可是這一刻,對上了這雙令人感到畏懼的眼睛,紅月才真正地明白,不管如何隱藏,純王到底是皇子。
能平平安安在後宮長大,被太子視作左膀右臂,怎麼可能是一個隻知道賣蠢裝乖的人?
紅月的臉頓時就白了,急忙垂頭。
“娘娘說,若公主直接往陛下麵前去,少了串聯之意,陛下知道公主與娘娘之間並沒有串供,心裡頭會舒坦許多,隻會當公主心性率直,而不是……而不是……”長樂公主抽了林二老爺這個昭貴妃的大仇人,那是不是其實在為昭貴妃報仇,是不是在昭貴妃的心底還對林二老爺念念不忘?畢竟,隻有心中大愛,才會大恨記在心中來的。
如果長樂回宮去尋了昭貴妃之後再去昭陽帝麵前裝無辜,那本無辜,在昭陽帝心裡也並不無辜了。
她說得很有道理,可是純王隻是眯著眼睛看著她。
“你要記住你的本分!”純王冷冷地說道。
“是。”紅月垂頭低聲應著。
“彆忘了長樂對你這些年的照顧,若是本王發現你陷害她……”純王突兀第一笑。
因為紅月給長樂出了的這個主意,太有風險了。
叫長樂往昭陽帝麵前去控訴林二老爺對自己不敬,口花花,那豈不是非要叫昭陽帝想起來林二老爺與昭貴妃之間的淵源?
再寬容的男人,也忍不得自己的女人和彆的男人之間有首尾,仿佛還到了現在依舊念念不忘啊?
一個不好,長樂就得坑了自己親娘,或許昭陽帝就會對昭貴妃大怒,叫昭貴妃失寵,畢竟紅月是有理由這樣做的。
可是紅月說,這主意是昭貴妃自己出的,莫非昭貴妃還會自己坑自己?
“奴婢,永遠都不會忘記。”紅月知道純王在想些什麼,她想到了自己的那可悲的出身,又想到因這出身而對自己警惕冷漠的太子與純王,忍不住就想到了昭貴妃母女。
昭貴妃明知道她的來曆,卻依舊信任她,叫她陪伴長樂平安地長大,將長樂公主托付給她。
長樂公主不知道她的來曆,隻當她是一個宮女,可是平日裡待她卻總是很好,並不是對一個宮女那樣簡單,而是更多依戀。
這世上,怎麼會有兩個這樣的女人?
不都應該如同太子與純王,對她充滿了防備,甚至叫她從自己的身邊遠離麼?
“最好彆忘。”純王哼了一聲,見前方長樂與林如初終於依依惜彆,這才帶著長樂回宮去。他一路上對長樂殷殷叮囑,因一向聽從昭貴妃,他就叫長樂不必隱瞞昭陽帝今日發生之事,然而又很不放心。
因素日裡這皇妹闖禍背黑鍋的總是自己,因此純王堅定地決定在關鍵時刻再背個鍋啥的,一路就陪著長樂往昭陽帝的禦書房中去告狀,見了禦書房外那麵色嚴肅的幾個內監,被自家王兄念叨得眼前發黑的公主殿下一個箭步就推開了禦書房的大門,竄進了書房裡去。
“父皇!”
她才叫了一聲,就看見正對麵兒,正有一容色美麗,青春年少的宮裝美人兒,驚慌地從昭陽帝的身側離開。
禦書房中香風浮動,那美人兒美麗的容色照亮了封閉的禦書房,甚至遠遠的一聲嬌呼,仿佛鶯聲。
這個就很尷尬了啊。
不過尷尬的隻有那身上穿了一件格外單薄的杏黃宮裝,花容失色的美人兒了,長樂公主那撞破了自家父皇與美人卿卿我我也不是一次兩次,父女兩個都不大尷尬了,長樂隻橫了那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美人兒一眼,就毫不在意地往昭陽帝的懷裡撲去,叫道,“父皇救命!”
她惡人先告狀,先做出了可憐的樣子,撇開小短腿兒努力奔上了禦案前,一頭滾進了昭陽帝的懷裡。
昭陽帝張著手,把軟乎乎叫救命的小閨女給攬在懷裡,忍不住笑了。
他完全沒有方才撞破了好事兒的惱怒,反而對那一旁正楚楚可憐看著自己的美人兒抬了抬下顎。
“沒見公主在?下去侍候,彆熏了公主!”說罷,昭陽帝似乎心情很好地捏了捏閨女的臉頰笑問道,“你又做什麼壞事兒了?”
一個又字,真是道不儘的心酸。
不過長樂闖了禍直接往他麵前來求助,全然的信賴與依戀,出事之後總是第一個想到他的心,皇帝陛下當真是……
很受用啊!
“我,我給了林家二老爺兩個耳光,他說要參我!”顛倒黑白,胡說八道,說的就是此刻的長樂公主了。
昭陽帝微微一怔。
“誰?”
“林二老爺,這人特彆壞……”公主殿下正轉著眼睛想要抹黑一下林二老爺好叫自己脫罪,卻突然說不下去了。
她爹……
笑出聲兒來了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