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蘭斯·波特!
當蘭斯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田野裡。
這裡一片寂靜,連風的聲音都聽不到。
蘭斯皺起眉毛,他左右望去,隻見遠處的景象都被白色柔弱的光包圍著,看不清楚。
他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有一段時間中,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過去的一切似乎都緩緩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他想起來了很多事情,比如他是如何用德拉科的魔杖完成自己的自殺,又是如何像精神病人一樣被綁了整整兩個月的。又以及,那個可怕的決賽夜晚。
他想起來塞德裡克是如何死在他和哈利的麵前,他回憶起裡德爾對他的嘲笑與玩弄,以及身穿食死徒袍子出現的斯內普。他從裡德爾的眼睛中看到了過去那些殘忍的場景。比如,詹姆和莉莉是如何死去的。
在墳地之後,蘭斯的大腦似乎一直都是一團糟,上一次像是現在這種頭腦清晰的感覺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以前了。
他想起了一切本來悲哀的、憤怒的、怨恨的事情,可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一絲負麵情緒,仿佛有人從他的心臟中挖走了這一切。
蘭斯扭過頭,看到在白霧之中,一條鄉間小路緩緩地出現。
他不知道前方通向哪裡,卻邁開腳步,向著道路前進。
他感覺既輕盈、又奇怪。現在的這一切似乎都曆曆在目,仿佛他不是第一次走過這條路。他向前走著,不知不覺,一棟斑駁古老的院子出現在路邊。
已經油漆脫落、被牽牛花和藤蔓纏繞的柵欄包圍著這個小院,蘭斯站在柵欄門前,他輕輕地推開門,走過破碎的瓦磚小路,他抬起頭――然後愣住了。
屋簷下,一個身穿豐腴的黑人女性,正坐在搖椅上,緩緩地搖動椅子。她的神情和這個院子一樣平靜淡然,似乎超脫於凡人世間。
蘭斯愣愣地注視著艾麗西婭,她看起來還是和他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躺在搖椅上的艾麗西婭緩緩地睜開眼睛,她看向蘭斯,嘴角邊展露出一絲笑容。
“蘭斯,我的小太陽,快過來。”她溫柔地呼喚道。
蘭斯緩緩地走向她,他的神情不敢相信。
“可是,你已經死了。”他開口,嗓子乾澀,“還是說……我也已經死了?”
“不,孩子,你還活著。”艾麗西婭說,“但你離死亡的終點也並不遙遠了。”
蘭斯走到女人的麵前,他呆呆地站著,艾麗西婭向著他伸出手,蘭斯單膝跪了下來,讓她擁抱住自己。
“你長大了好多,我再也不能像是以前那樣將你擁抱在懷裡了。”艾麗西婭哈哈地笑著,輕拍著蘭斯的後背,有一種黑人獨有的爽朗。
“艾麗西婭……”他喃喃道。
艾麗西婭那雙粗糙的手掌捧住了蘭斯的臉,女人認真地注視著他的五官。
“蘭斯,你真的長大了。你看起來這麼英俊,這麼沉穩,像是個大人。”女人溫柔地說,“而且,這是你第一次喊對我的名字。”
“我感到很抱歉。”蘭斯輕聲說,“你為了我而死,可我卻將你遺忘了整整十年。”
艾麗西婭露出了笑容。
“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孩子。如果記起我隻會讓你得到無窮的悲傷的話,我寧願你忘記我。”她說,“我希望你一輩子健康快樂。”
蘭斯垂下了眼簾。
“對我來說,或許我的一生到這裡就好。”
“為什麼呢?”阿婭說,“你今年才十五歲,還有漫長的未來在等著你。”
“我並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我這短暫的一生中,實在受過太多的苦難了。”蘭斯輕聲說,“我曾經有一段時間,都在懷疑我活著的意義。剛開始,我以為我是為了複仇、殺死伏地魔而活,我也願意為了殺他而死。可在昨天我才意識到,我需要的是家人,因為他們對我的愛的鼓勵,大於我對伏地魔的恨。”
“現在也是這樣。”艾麗西婭輕輕地撫摸他的頭發,“你知道西弗勒斯愛你,他願意為你做一切事情。”
“可這份愛最初的起源,是因為他想要贖罪。”蘭斯低聲說,“如果不是因為間接殺害了我的母親,他是不會愛我的。”
艾麗西婭的手指一停。
“你今年經曆了很多事情,對吧?”她柔和地說。
“很多,很精彩。”蘭斯自嘲地說,“我曾經以為這世界上唯一不會背叛我的人隻有他,我那麼信任他,是他讓我再次從幼年的打擊中重燃對生活的希望,可是現在,我卻從伏地魔的口中知道了他隱瞞了我那麼多的事情。”
“那你為何要自殺?”艾麗西婭的嘴角動了動,她的目光變得有些黯淡。
蘭斯低下頭,他笑了。
“因為我發現,即使這樣,我也沒辦法恨他。”他說,“我怨不了他,隻能更恨自己。我覺得我背叛了我的父母。”
艾麗西婭長長地歎息一口氣。她抬起頭,看向天空。
“蘭斯,我知道這一切對你來說都很殘忍。”她輕輕地說,“可在這個特殊的年代,你會發現,即使是最優秀的好人,也做過壞事。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團亂麻,想要理清,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你想讓我原諒他?”蘭斯不敢相信地說,“他間接害死了我的父母。”
“所以他也在用後半生賠罪。”艾麗西婭歎息道,“斯內普不是一個好人,但也不算是個壞人。我並不知道他的過去,但以我這些年的經驗來說,他應該有一個不幸福的家,和一個陰暗的童年。就像你一樣。”
“什麼意思?”
“一個缺乏關愛,又生活在恐懼中的孩子,會更加偏執、也會更崇尚力量。”艾麗西婭說,“你們的童年都遭受過不幸,也都很聰明而優秀。但你仍有弟弟和那個馬爾福家小子的愛,可是斯內普,他在領養你之前,可能一直都是孤獨一人,隻有一個人對他好過。”
“我的母親?”蘭斯皺眉道。
“是的,鄧布利多曾經跟我說過一些你們之間的關係。”艾麗西婭平靜地說,“你的母親對他很好,但那時他已經偏執地追求力量和黑魔法,拚命想要證明自己,卻忽視了其他事情。每個人都會做錯事情,蘭斯,但是他做錯的事太過嚴重了一些。可就像我說的……這是一個特殊的年代,每個人都很不幸。”
蘭斯沉默著,他緩緩的露出笑意。
“所以,即使我很痛苦,我也依然要體諒他?”
艾麗西婭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頰。
“原諒與否,都在於你。”她溫柔地說,“但或許,你的內心中早有答案,不是嗎?”
蘭斯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