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靈魂被血氣汙染，徘徊在戰場上成為縛地靈，他們無聲的哀嚎著，一遍遍經曆著死前的痛苦，永不得解脫。
這是無間地獄。
隻要血氣和怨氣未散，這些可憐的地縛靈就無法去輪回，他們將被困在這裡，直到魂飛魄散。
沒有什麼比自己親眼看到造成的惡果更讓人難受的了。
蘇雲歎了口氣，對著戰場在城牆上盤膝而坐。
口中默念往生經，常人看不見的金色功德靈光，化為千絲萬縷，從他的身上飄出。
金色的符文和功德靈光，像雨點一般的向一個個幽魂飄去。
蘇雲的麵色浮現出一絲痛苦，凡事都是有代價的，想要淨化他們身上的血氣和怨氣，就需要承受他們的痛苦。
那些冤魂死前最痛苦的感受和記憶，一個一個的反饋到蘇雲的身體和靈魂上。
這些累積的痛苦，如果換做一般的人，早就被逼瘋了。
但蘇雲不是一般人，他用非人的毅力，把這些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硬生生的承受了下來。
他的肌肉和靈魂在顫抖，可心靈卻是平靜的。
苦果自食，因緣自受，他問心無愧。
這一坐，便是一天一夜。
期中李將軍來勸他離開，他拒絕了，派來給他診脈的醫師也被他遣走。
從白天到黑夜，再從黑夜到白天。
當他淨化完最後一個冤魂，天空中突然飄起了雨絲。
“天上下紅雨了！”
“天呐！”
“紅色的雨！”
蘇雲聽到城中傳來的喧嘩，他慢慢的支起麻木的身子，用手接住一滴紅色的雨絲，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這些雨絲就是戰場凝聚的血氣，如今終於用這種方式散去。
這場奇特的雨下了沒多久，雨停後，黑沉沉的天空終於雲開霧散，金色的陽光照耀在興安城高大的城牆上，宛若新生。
“陛下，您終於下來了。”
這一天一夜把李將軍折磨的坐立不安，他看到蘇雲不眠不休的坐在城牆上，還真以為陛下瘋掉了。
待看清蘇雲的臉，李將軍一愣，他愕然的指著蘇雲的頭發，說道“陛下，您……”
蘇雲在頭上一摸，像是想到了什麼，抓過腦後披散著的頭發，赫然在其中發現了一縷銀絲。
李將軍命人送上銅鏡，蘇雲攬鏡自照，右邊的鬢角上，一縷一指寬的白發尤為醒目。
果然，這次的透支太大了。
他放下銅鏡，淡淡一笑，說道“不礙事。”
李將軍看蘇雲不欲多說的樣子，也沒了言語，他報告了一下蠻族的動向，便默默的告退了。
“宿主！”
待人都走後，小天現出身形，衝進蘇雲懷中。
感受到蘇雲有些虛弱的氣息，心疼的直掉眼淚。
“彆哭啦。”
蘇雲笑著揉揉小熊貓圓嘟嘟的頭，“我沒事的。”
“宿主你要愛惜一些自己呀，為什麼總想著彆人呢？”
小天圓溜溜的黑眼睛中滿是控訴。
“因為不忍心。”蘇雲歎了口氣，“如果我不知道，沒看到還好。
但是如果看到了，又有能力去幫助他們，不去做我會心中難安的。”
他認真的注視著小天，眼中盛滿了溫柔，“我其實不是為了誰，也沒有那麼聖母和偉大，隻是想讓自己問心無愧罷了。”
他看著小天懵懵懂懂的的樣子，笑道“每個人的心都是不一樣的，對於相同的一件事，會有不同的想法和行動。
這些想法和行動，在我看來沒有對錯，畢竟道德也隻是人類演化中的一種附加品而已。
隻要不違背自己的心就行，做出讓自己最舒服的選擇，就夠了。”
“你覺得每次我去幫助彆人是出於善良或者道德嗎？”
蘇雲眨眨眼，拋出一個問題。
小天猶豫的點點頭，“難道不是嗎？”
人類做好事，不都是因為善良或者道德因素嘛。
蘇雲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當然不是，我幫助彆人，僅僅是因為我的心就長這樣，它告訴我想這麼做，並不是出於善良或者道德因素。
假使有一天，一個大家都覺得該救人躺在我麵前，如果我的心不願意，哪怕他立刻死去我也不會救，更不會有什麼愧疚心理。”
他聳聳肩，“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可惜並沒有人相信。”
看著小天聽得暈乎乎的樣子，蘇雲失笑的點點他的鼻子，“聽不懂沒關係，人性本來就是很複雜的。
隻是，如果哪一天我突然做了‘壞事’，你也不必驚訝，都是隨心而行罷了。”
小天甩甩一團亂麻的腦袋，小爪子扒住蘇雲的一根手指，堅定的說道“宿主放心，不管宿主變成怎麼樣，小天都是站在宿主這一邊的。”
蘇雲高興的親了一口小天的額頭，看著被親的傻乎乎的小天。眼中流露出真實的笑意“就知道小天最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作者菌又生龍活虎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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