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奈何!
“饅頭!好吃的肉饅頭!”小販熱情地吆喝,“那邊的美麗姑娘,要不要嘗一個?”
“新鮮嗎?”
“當然當然!”小販揭開蒸籠,“這可是今天早上才獵來的可可獸,姑娘,你也知道可可獸的肉有多鮮美!而我的肉饅頭是用可可獸胸腹間最嫩的那塊肉製的餡料。姑娘,要不要嘗嘗!”
那個看起來清秀的女子點頭,“那先拿一個嘗嘗。”
小販一聽有戲,頓時精神了。利索地包起一個肉饅頭遞了過去,“您嘗嘗!”
女子小巧的嘴也不見怎麼張,那個成年人拳頭大的肉饅頭就沒了。
小販呆了一瞬,隨即更加熱情了。“姑娘,味道怎麼樣?”太好了,居然是大客戶!
女子咂巴咂巴嘴,頗為滿意。“還行,給我來二十屜。”
小販喜得樂開了花,“好咧!姑娘,您稍等!”才剛開張,居然就遇到了妖怪客戶。都知道妖怪肚皮子大,這一單生意就能頂得上他大半天的收入了!
聽著旁邊的喧鬨,芳子收回目光,心中略有些著急。
她被困住了。
她剛走到這間酒肆附近,就發現四周的空氣變了。
雖然身為半妖,芳子一直習慣於人類的方式生活。如今,在豐雲野城的引導下,妖怪和人類和平共處也不是特彆困難的事情。
當然,半妖也不再是被排斥的一族。
看了看天色,已經接近傍晚。芳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等等。
把她困住的結界強大又堅固。明明是單獨圈住了一個小空間,卻不像是普通的結界般,無天無地,無日無夜。
她可以聽到外界的一切,可以看到周圍發生的一切,但其餘的感覺都被切斷了。沒有溫度、沒有嗅覺。肚子已經有些餓了,卻沒有可以充饑的東西。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處境,像是她被這個世界遺忘了似的,孤伶伶地被拋棄在原地。
“兩位客人,裡麵請。”忽的,芳子又聽到一些動靜。
湊到酒屋的窗子前,她探目看去。
一男一女被引了進來,坐在擺滿了酒菜的桌前。
“麻煩你了。”女人點頭。
她很瘦小,眉清目秀的,看起來不紮眼,卻也談不上多漂亮。但再一端詳,卻發覺她有一雙上挑的桃花眼,眉宇間浮出的那股子媚意讓人心神跟著一顫。這種反差讓人想揉眼睛,之前是瞎了嗎?居然會覺得這女人長得稀鬆平常。
一般來說,女人太過嫵媚會顯得輕浮。可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自然坦蕩,不若時下的女人總是帶著低頭垂目的溫婉。那種大氣寧靜與她掛在眼中的笑意融合,隻會讓人心生親近,難再反感。
正在好奇間,芳子眼前一暗,隻見男人也坐了下來。
沒見他有什麼特彆的舉動,連袖袍都沒有翻動,卻把芳子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
不由自主地看向男人的臉,芳子有那麼一瞬間失神了。
他很熟悉!
可她明明不認識這個男人啊!
這一生,她經曆得太多,也看得太多,如今100多歲的芳子雖未曾老態龍鐘,卻也心智極堅。
可這個男人甫一出現,就讓她心神失守,實在有些蹊蹺。
這個男人長得很好,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皮膚白皙得近似蒼白,找不到一絲紅暈,也襯得他眉宇清雋得有若天人。一襲藍紫的長衫包裹在他頎長的身上,裝扮明明繁複,卻絲毫不顯累贅。
他最吸引人的應該就是那雙幽暗深邃的眸子了。
很奇怪的,這雙眼睛明明該是黑色的,可看久了,卻不能確定裡麵究竟有多少種顏色。或許就是因為顏色太多、太雜,才會讓人誤以為它是黑色的。
此刻,他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卻看得芳子心裡涼津津的。
這個男人表情看似溫和,卻和那個女人的溫和完全不同。
若說女人是如水的溫淡,他就是似冰的冷漠,冰寒刺骨。
“怎麼了?”女人抬眸,笑道。
男人微彎眉眼,那抹寒意奇跡般地化了少許,就連身上精致如假人的感覺也不再明顯。“沒什麼。”
女人也不追問,給男人倒了杯水,順手便遞了過去。
男人接過,低頭,輕啜。
明明是一副溫馨的場麵,芳子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目光流轉在二人身上,好半晌,她才恍然大悟。
那個女人看似在照顧男人,表情卻是輕描淡寫,未有過多的親密。
男人看似貴氣逼人,慣與被人服侍,卻對女人的慢待卻沒有任何不滿。
女人上挑的桃花眼一掃,巧巧地對上了芳子的打量。
芳子一驚,往後稍退。
女人仿佛沒看到芳子的吃驚般,低頭認真地吃起桌子上的食物。那副津津有味的模樣看得芳子直咽口水,心下不由也奇怪起來。
難道剛剛是巧合?
可是不對啊!這兩個人是妖怪!比自己要強大得多的妖怪!
他們剛進房間,她就感覺到了他們身上傳來的可怕力量。
“我要回去了。”女人自顧自地吃完,放下碗筷便道。
男人微微一笑,有如百花盛開、冰雪初融般,看得芳子倒抽一口氣。
直到此刻,她才確定自己之前確實搞錯了。
她沒見過這個男人!
這樣出色的男人,她若是見過,怎麼可能不記得。
男人伸手,輕抹女人唇邊的油漬,“不急!”
女人跟著伸手一摸,也笑了。
這兩人相視一笑,又讓芳子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怎麼回事?之前還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現在卻自然親密,好似相處了幾十年的老夫妻般,彼此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
奇怪的一對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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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眉梢輕挑,“是誰?”
奈落淺笑,卻沒回答。
“感覺有些熟悉,”流火也不惱,又看了芳子一眼,自顧自沉吟,“女人……嗯,半妖!”她認識的女人,年齡不小,能讓奈落特意困住的。
屈指可數。
這一眼,看得芳子像被一盆水澆了個透心涼。之前不是錯覺,這個女人真的發現了自己。
可聽她的話,應該不是困住自己的人。那麼,動手的……
轉頭看向那個依舊笑得溫雅的男人……是他!
“你什麼時候喜歡做這種無聊的事了。”流火搖頭。
回到豐雲野城後,她仍舊留在自己的院子裡,每天看著阿翔收集的情報,然後做一些部署。
畢竟不是科班出身,也畢竟沒曾掌握過這麼大的力量,她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
雖然她不喜歡恃強淩弱,可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武力和權力是個很好用的工具。尤其是她曾親身體會過無力的感覺。
在她不在的這六十年裡,豐雲野城由之前的四不像,變成了另外一個形式的四不像。就跟流火之前說過的,經濟決定上層建築。社會沒有進步到那個層次,世界就不可能由她而改變。
於是,豐雲野城的居民以自己對這個城的理解,將它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存在。
他們承認妖的存在,承認人的智慧,同時,又以嚴格的等級階層控製住無權無勢、無依無靠的居民。
幸好,在豐雲野城的引領下,其他地方的妖怪和人類也試著共處了。
雖然還會有爭鬥,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彼此敵視到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的地步。
大多時候,他們會同坐一堂,用相對文雅的方式交流。
嗯,就是開會!
現在的豐雲野城隔三差五地與妖怪家族,以及比妖怪家族還無恥的修行世家打打嘴仗,今天你跟我結盟,明天你跟他結盟,然後扯來扯去,大家都成了遠方親戚。
有時候拍桌子吵紅了臉,親戚關係頓時破裂,於是一場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小戰爭就難免了。
最後,誰有本事誰就真的搶了地盤,然後息戰。
大家重坐一堂,相互譴責一番,繼續該乾嘛就乾嘛。
不傷筋不動骨,隻亮肌肉畢竟還是不夠的。實戰才能把士兵的血性保持住!這些小型的搶掠行動不過是小試牛刀。
畢竟這還是一個動亂的時代,沒人能保證自己一定是最後的勝者!
他們可以對利益分毫必爭,卻要維持住表麵的平和。
因為隻有抱成一團,才能將不斷新起的勢力鎮壓。
經過奈落建城一事,沒人再敢輕視小輩。
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的事情發生過一次,再犯一次錯可就蠢到家了。
當然,這個說法讓西國很不高興。
狗怎麼了?招你惹你了!
活得長的狗就在他們國家裡,不服來戰啊!
空下來的時候,流火就會自己做飯。
大多數時候最猛勝都會過來幫奈落拿飯,有時候他也會自己過來。
隻是過來後,便不會輕易離去。
因為她去找他的時候太少了,少到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見他了。一睡經年,幾番輪回,多少將她在銀子時期養成的依賴脾性磨掉許多,現在的她,很難想象自己粘在奈落身邊舍不得離開。
更何況,就算是在兩人情意綿綿的時候,奈落一旦有事,也常獨自離去。真要說起來,倒是當流火記憶被封時,待在奈落身邊的時候最長。可那時,奈落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沉睡,並未與她交流。
兩人沒想過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這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共處。
仔細想想,婚姻的本質不就是這樣。當荷爾蒙的衝動不再蒙蔽雙眼,當對方的缺點徹底暴露,除了忍,便是一忍再忍。
待到最後,即使有能力割除彼此,就會發現雙方都成為彼此的血肉,彼此呼吸不可缺少的空氣。
於是隻能罷了罷了。
日子平靜地過著。
直到有一天,流火摸了摸自己平坦如初的肚子,好奇地問過來蹭吃蹭喝的神樂能不能生得出孩子。
說來也怪,神樂明明不需要吃飯,可流火一動爐子,她就跟小狐狸一起,雷打不動地坐在桌子前麵等投喂。
那天,流火的話音剛落,小狐狸就把嘴裡的食物給噴了出去,正中坐在對麵,明明隔了兩三米的神樂。
神樂也噎了半晌,最後抹了抹嘴,扔下一個龍卷風,帶著被噴臟的食物砸向小狐狸後,就轉身走了。
流火手忙腳亂地把一切恢複原狀後才想起來,這事源頭是神樂造成的,就算她不會收拾,她手下的建設部難道自己還不能理直氣壯地叫來幫忙?
第二天,神樂把椿帶過來。
椿一臉冰冷,動作卻細致地抓著流火以科研的態度前前後後地察看。
最後,椿放開了流火,轉頭對神樂說,雖然是雜碎妖怪的合成體,雖然他很聰明,但奈落畢竟是個公的。
也理會流火是不是聽明白了,椿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平時麵癱的臉雖然依舊沒表情,卻極其可疑的泛起了紅暈,而後就跟著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樂走了。
幾天後,流火明白了。
大約隻有男性婦科醫生才能精準地製造出能生娃的女性。
再過幾天,奈落開始一改不交配,基本不主動找她的好習慣,帶著她四處旅遊。一會兒把睡著的老妖怪叫醒談人生,一會兒千辛萬苦地鑽林子跟另一個不世出的老神仙聊理想。當然,順便兩不誤的滾成一團。
剛開始流火以為奈老濕又在醞釀什麼陰謀詭計,很是緊張了一番,最後才明白,原來奈老濕是想找個自己不用第三次回爐就能生孩子的想法。
她啞口無言。
流火揉了揉太陽穴,其實她很想告訴大家,她隻是好奇自己為什麼能享受,卻不需要付出代價。畢竟懷孕這事,還要考慮養育後代神馬的。講真的,奈老濕不適合當爸,雖然他已經兒女成群。
當然,她也多少有點遺憾自己不需要去煩惱,生了孩子後身材變型這種對妖怪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麼事的小事了。
可到了這會兒,她說自己不是想生孩子,估計也沒人信。
都當了妖怪,都到了這種境地,還能事事求圓滿不成?
而且,她就奇怪了,奈老濕為毛不檢討自己?一定就得是她沒有繁衍功能嗎?
他已經擁有了無性繁殖的本能,或許是老天覺得待他太優惠,就收回了部分能力呢?
隻是奈落的想法與她不同,所以今天又把她拎了出來。
流火歎氣,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連抗拒的念頭都還沒開展,人就跟著飛了老遠,隻能選擇閉嘴。
反正旅遊這事對她來說也是難得的休假。畢竟她身份特殊,想出門一趟就得勞民傷財,她已經很久沒公休了。
外麵那些無恥的家夥打不贏奈落,就習慣性地找炮灰,最後把火力都集中她身上了。
當然,這種事是隻有高層才知道的秘密。
可也很煩人啊!
雖說她也不是軟柿子,可老是被圍著嗡嗡叫的,心情想好起來才怪。
奈老濕既然願意當蒼蠅拍,還選好了旅遊目的地,她何必想太多,跟著出門就行了。
卻沒想到,這一次會遇到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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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子驚疑不定地看著屋裡的兩個人,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糟了。
她沒再猶豫,妖力運轉,重重地砸向那個有若水晶殼般的結界。
以為會很劇烈的撞擊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那些攻擊像是一滴水般,自自然然地融進了結界裡。
一拳砸到棉花裡的失落感,讓芳子胸口一滯,悶哼連連,心知自己已然受傷。
她駭然,卻也有數,若不是強她太多,自己又怎麼會被困無所覺。
忽的,芳子開始後悔。
百年來,她一直陪在早已經化為塵土的母親屍身旁,孑然一身地過著乏味平靜的日子。
偶爾,心中會記掛那個曾讓她心生仰慕的男孩。那個倔強不服輸,努力想強大的男孩。也是唯一在和自己發生關係的時候,沒有辱罵不屑,殘暴粗魯,甚至還帶著一抹不自覺地溫柔的男孩。
最終,她還是因種種顧忌沒曾想過去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