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動的火光,將四壁和屋頂都映的通紅。
王羲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同樣通紅——他全身都是紅的。
他赤著上身,盤膝坐在四隻火盆中央,頭頂蒸騰如煙。
王家的另外兩位凝神期高手王順昌和王順吉一臉恭敬的站在一旁,身上不停的冒著汗,發髻被汗水侵濕,衣衫如同被水澆了一般,可他們依舊低頭斂目,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王羲幽幽的開口說道“準備好了嗎?”
王炎之的父親王順昌開口說道“一切已經準備妥當,我會扮做老仆,跟著炎之,順吉會去盤龍穀外守候。”
王羲點了點頭,說道“恩,你這便一旦得手,立刻以狼煙為號通知順吉。”
王順昌一低頭,道“知道了,父親。”
“恩。”王羲點點頭,目光流瀉到王順吉身上,“順吉,你這次的任務頗重,定要做到一個不留。”
“知道了,父親。”王順吉道。
王羲看著自己的兩個突破凝神期的兒子,心中暗暗歎氣,謀財害命的事情,王羲年輕時並未少做,到老時,卻對這種手段嗤之以鼻。
若不是這次積雷潭中的藥圃實在太過珍貴,他也不會行如此非常之事;可為了王家,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對,值得的!王羲有個秘密,為了這個秘密,一切都值得。
一念及此,他赤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陰惻惻的對兩個兒子說道“老夫正在練功緊要關頭,不能出手;你兩人此次定要記得,戰龍傭兵團的人,一個不留,那個叫許墨的高手,同樣不能留,我王家絕不能給雲夢澤的寒門武者留下任何把柄,知道嗎?”
王順昌和王順吉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愕,在他們的印象中,王羲從未如此鄭重。
“諾!”
兩人同時鄭重的點了點頭。
戰龍,誰叫你撞到槍口上了呢?
這世上有很多種人,有一種人,明明他在笑,你卻能感覺到陰風陣陣,這種人叫笑裡藏刀的人。
這種人的笑容,叫笑裡藏刀,這一招,最為致命;笑裡藏刀的人,也因為這一招,最為危險。
在許墨眼中,王炎之就是一個笑裡藏刀的人。
昨日的雨水,掃去了雲夢澤的酷熱,潮濕的水汽凝聚成霧,在低空盤旋。
許墨三人來到雲夢澤東南角的積雷潭,與王炎之見麵。
“你們來了。”他笑著迎了上來。
“你們的人呢?”
說話的獨眼廖,名義上,他是戰龍傭兵團的團長,所以此時由他說話,最為恰當。
王炎之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就像昨夜橫在天頂的月牙兒,“當然,我的人當然來了。”一揮手,從樹林裡鑽出幾條人影,身披甲胄,手持利劍,個個精神飽滿,一看就是化元期的好手。
王大力跟在這幾人身後,臉上帶著陰惻惻的笑容,“獨眼廖,又見麵了。”
“王大力!”獨眼廖的眼睛裡,幾乎快冒出火來。
王炎之笑道“好了,大家都是盟友,有什麼仇怨都是過的去的事情。”
獨眼廖冷哼一聲,不可置否,王大力與他的仇恨又豈是一兩句話能放下的,此刻,隻能說儘量壓抑而已。
直到廖紅兒碰了碰他,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嘟囔了一句“看在盟約的分上,老子就暫時不和他計較了。”
王大力微微一笑,目光投到許墨身上,問道“這位就是那日住廖團長的兄弟吧,果真不凡,在下敗的不冤。”
許墨並未隱藏氣勢,示意所有人都看的出來,他是一名化元中期的武者。
“過獎了。”他拱手說道。
有些時候,隱藏的太多反而不美,適當的讓對手看透一些,才會叫人疑惑,好比此刻的王炎之,他就摸不清楚許墨真正的實力。
他是真的隻有化元中期,還是仍然在隱藏?
就在這時,隻聽許墨說道“這位是?”王炎之抬頭一看,心中“咯噔”一聲。
許墨手指著正是假扮成仆人的王順昌,剛才跟在王大力身後走出,絲毫沒引起人的注意,沒想到此刻被許墨問起。
王炎之不愧是世家子弟,瞬間調整心緒,笑著說道“這是昌叔,在王家工作有三十多年了。”
王順昌配合的做出躬身的姿態,以彰顯自己的下人身份。
許墨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昌叔,真是失敬失敬了。”
王順昌淡淡的道“老夫隻是一個下人,何談讓公子失敬的說法嗎?”
許墨眼珠一轉,笑道“正是因為昌叔是王家的下人,才更令我失敬;王家果然是雲夢澤頂尖的世家,連下人也有如此功力。”
許墨的入微能力已入骨髓,一有危險,便會心生感應;方才彆人沒注意到這躲在人後的昌叔,他可注意到了此人。
在見他的一瞬間,此人眼中射出一道晦澀的寒光,身體自然散發出一種殺氣。
僅僅一瞬間,卻被許墨捕捉到了;更讓他驚訝的是,自己竟然看不透昌叔的功力;隻有兩個可能,其一,昌叔根本不會武技,其二,他的武技已經高明到了自己看不透的程度。
許墨相信,昌叔屬於後一種。
王順昌聽的這話,微微一怔,正好瞥到許墨那審視的目光,心道“難道他在試我?”嘴上說道“公子實在太折煞小人了,不過是一點莊家把式,上不得台麵。”
獨眼廖不明就裡,隻覺這昌叔平平無奇,是以也在一旁幫腔道“許先生,我看這老頭倒平常的很!”眼神裡儘是輕蔑。
平常?人家動動手指頭就能做掉你好不好,許墨麵色說不出的古怪。
就在這時,王炎之開口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進了禁製在說,到積雷潭裡,還需一段路程。”
獨眼廖磨了磨雙掌,興奮的道“是啊,老子都有些等不及了。”
王大力哼了一聲,嘲笑道“等不及送死吧。”
獨眼廖怒道“你再說一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