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翦西窗燭!
隻是稍息片刻,躺在塌上的火舞突然睜開了雙眼,眼中精光閃爍沒有一絲疲憊的神情。他沒有動作,依舊靜靜的躺著,可是耳朵卻是提起百般精神,收集周圍一切聲響。此刻這地下迷宮中雖然因為靈石本身的光亮而仿若白晝,但大部分人已經都進入夢鄉。火舞甚至能聽見主城中間那口泉眼,水滴落下的聲音。他迅速起身,再一次蟄伏在洞口的岩石旁,目光卻是放在對麵那個山洞,那滿身繡滿字符的女子小鳳就在裡麵。
火舞本是伊泉家從小豢養的忍士,少年時期便被安排進入中土天極門,除了和真田那糾纏不清的感情,身邊就隻有一直追隨他的不知火。他現在一心隻想知道不知火慘死的真相,而那個戴著戒指的蛇骨可能就是凶手,那個小鳳,不知道充當了什麼角色。
火舞抿緊了嘴唇,收斂住自己的心神,抬腳向目標奔去。自小就受到的訓練,加之在天極門不斷精進的武義,躲避過巡邏哨並不是難事,他隻一閃身工夫已經進入小鳳所在的洞窟。
“你!”一進去,沒成想這女人並沒有入睡,而是坐在塌上修習。
火舞怕她出聲驚動了其他人,幾步跨上去用手扼住了對方的喉頭。小鳳並沒掙紮,隻是用眼神示意他放開手。
“你不亂動,我就放開。”見對方點了點頭,火舞才鬆了開來。
小鳳瞪圓了雙目盯著他,許是猜測對方來意,並未主動開口。
“我就不饒彎子了,我問,你答,若有半分隱瞞,我立刻廢了你。”火舞再次仔細端詳麵前這奇異裝束的女子,心中不覺又厭惡了幾分。
“哼……”小鳳並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畏懼,鼻中反而輕輕的發出一聲冷笑,似在嘲諷。
“你和那叫蛇骨的人是否去過山穀中的竹樓?”
“什麼竹樓?不知道。”小鳳聽火舞問起,立刻否認。
“我警告你,說實話!”火舞又將手指扼在了小鳳喉嚨處,但並未使出殺招,但眼中已經不再隱藏殺意。
小鳳喉嚨咕嚕了一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去過。”
“竹樓裡的人都是你們殺的?”火舞心中已然能確定,不由怒火中燒。
“……”小鳳沒有言語,頭也微微垂了下去,雖然不知眼前這男人到底什麼身份,但既然有的放矢的問起竹樓,那麼蛇骨在竹樓中殺掉的那些人跟他絕對有很大關係。這會子情勢比人強,也不知如何是好。
“說!”火舞看她那樣子,已然快控製不住自己的殺心。
“是!”該來的總會來的,小鳳也豁出去了,不再躲躲閃閃。
火舞再一次扼住了她的喉嚨,雙指用勁,眼中布滿紅絲瞪得如銅鈴大小。反觀小鳳麵上一副痛苦壓抑的表情,由於先前打鬥受了些傷,隻能勉力用雙手緊握住火舞的手腕,卻無法動搖對方絲毫。漸漸的,隨著火舞力量的加大,他的拇指已經穿破對方皮膚陷入筋肉中,小鳳脖子上鮮血開始不斷往下淌。
那溫熱的血液順著小鳳的脖子和火舞的手指蜿蜒向下,像一條細細的河流,火舞能聞見輕微的血腥氣,其中還泛著淡淡的甜香。他忍不住的舔了一下嘴唇,突然就放開了手。
“咳咳咳……”小鳳捂住脖子不停的咳嗽。她被火舞扼住不能呼吸,感覺自己神智逐漸渙散,對方突然放開手,一股清冽的空氣竄入肺中,原本已經輕飄飄飛起的靈智狠狠又撞入了身體中。
稍微緩了一會兒,看著眼前這壯碩的男子,忽然就起了想要辯解的心思,“我們與竹樓中的人無冤無仇,並不是刻意為之。”
“不是刻意為之?”火舞聽罷轉身背對小鳳,未再說話。
“那處竹樓本是不古佛設在南洛各處的消息哨其中之一,我原本隻是想斷了他的耳目,沒想到你的……”說到這裡小鳳才想到還不知道那些人與眼前男子到底什麼關係,隻得勉強又說“沒想到你的朋友們先到一步。”
火舞依舊站在原地,但麵上表情顯然緩和了一些,他沒吭聲,等著小鳳自己和盤托出。
“……”說到此處,小鳳頓了頓接著道“隻得說陰差陽錯,算他們命中該遭此劫。”
“你的意思是他們運氣不好,自找的?”火舞聽她說的如此輕巧,突然轉身逼近對方,兩人雙目對視都不再說話,他們臉對臉,近的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對方呼出的熱氣拂在臉上,小鳳突然好似透過眼前這男人看見更遠的那人,當年也是如此強勢,不容有他。
“他們是你朋友?或者說是手下?”小鳳兀自猜測著,身體不由的放鬆下來,試著和火舞攀談。
“他們怎麼死的?”
“……”
看對方沉默,火舞又問“他們怎麼死的?”
“你當真想知道?”小鳳嘴角微微一翹,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一日的場景,鼻翼中甚至還能聞見那讓人陣陣作嘔的血腥味混合著屎尿的味道。
“說!”火舞當日是在竹樓中親眼看見了自己手下人的慘狀,愈發的想明白這個中緣由,也並不介意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輕歎一口氣,小鳳反問道“你可聽說過煉骨師?”
“煉骨師?”火舞疑惑。
“你準備就像現在這樣繼續我們的談話?”小鳳說著,眼神在近在咫尺的火舞麵前上下打量,又順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向床榻的另一邊。
火舞也不拘小節,撩起袍襟與小鳳麵對麵盤腿坐下。
“我警告你,彆耍什麼花招,以你現在的情形,我隨時能要了你的小命。”雖然坐定下來,火舞仍瞪大雙眼注視眼前女子。
“嗬嗬……”小鳳皮笑肉不笑的吭嘰了兩聲,“我已然這個地步,還有什麼花招可耍?放心吧,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那最好。”火舞這才稍微放鬆一些,繼續道“你剛才說到的煉骨師……”
“南洛出蠱娘,梵西則有煉骨師。”
火舞自然明白,普天之下,無奇不有。修習之人也會因為所處地域不同,拜師修習門派差彆而有各種道道。
看他沒有言語,小鳳繼續說道“煉骨師,顧名思義需要借助骨頭作為媒介煉製法器或者說達成某些術法。雖然沒有特彆要求是用動物的還是人的,嗬嗬……可是都明白人骨能帶來的結果肯定是動物沒法相提並論的。”
“……”火舞本想指責他們如此殘忍,為了達成自己修習的目的而不惜濫殺無辜,可想了想又把原本要說出來的話給咽了回去,自己何嘗不是為了達到目的而罔顧他人性命?手段不同,結果一樣。
小鳳抬眼看了看他,心下也猜透了五成,此人絕非善類,來到這南洛也絕不是一般山野村夫,他是有目的的,或許……
“你在算計我?”火舞突然出聲,眼神直勾勾的凝視小鳳的雙眼,“我剛才就提醒過你,不要對我耍小聰明。”
小鳳明白眼前這人不簡單,隻是不知他到底是何來路,“請你放過蛇骨。”一邊說著,小鳳一邊起身從盤腿換成跪坐姿勢正對火舞。她將雙掌放在大腿處支撐著身體,埋頭對著火舞深深的叩拜,“他傷你朋友是一場誤會,雖然人命不可挽回,但放過他,他會對你有用。”
不得不說,小鳳這麼說話讓火舞很是動心。他現在還受製於伊泉家的勢力,本想拿住天極門,誰又成想一個勞什子師叔半路殺了出來阻礙了他的計劃,遠赴漠北聯合的勢力也沒他想的那麼好用,真是幾處碰壁。火舞想要跳出這一圈又一圈的無奈與壓製,那麼說不定這是一個新的契機。小鳳很大程度上對南洛有些影響,而蛇骨來自梵西,玩著一手的邪術……
想到這裡,火舞伸出右手虛抬了一下,“姑娘還是起來說話的好。”
“那……蛇骨……”小鳳自然能聽出他語氣已經緩和,但並不起身,隻是保持原來的姿勢,她在等待火舞的一個態度,是否能達成聯盟,博取更大的利益。
火舞微微頓了一下,隻得伸出手扶著對方胳膊,“姑娘不用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