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六博棋中的棋子,一曰散,二曰梟,散子有五枚,而梟隻有一枚,以散為賤,梟為貴。棋盤中間的“方”位又稱之為“水”,“水”中有陰陽兩條魚,要想入“水”食魚,隻有梟子能辦到,而剩下的散子,彆說入“水”,連內圈都進不來,隻能在外周徘徊。
而若想散子化梟,隻有一個辦法,“成梟而牟,呼五白些”,也就是投箸時得投出五個陽麵,屆時散子化作梟子,才有了入內圈的資格。
老頭問“你怎麼保證你能投出五白來?”
蘇岑道“投不出來便與他們在外圍多繞幾圈,多投幾次總能出來的。”
老頭哼笑一聲“那你隻怕繞上一天也進不去。聽天由命還想著能勝天半子,癡人說夢!”
蘇岑倒也不惱,無奈笑笑“那前輩又有什麼高見?”
老頭咂了口煙,隔著朦朧的煙霧打量蘇岑半晌,“你為什麼一定要進大宅子?等那小兔崽子搬救兵來一塊殺進去不就完了?”
蘇岑垂眸道“我們對大宅子裡的情況一無所知,即便伶兒真的找了人來也無從下手,而且隻要有地下的密道在,他們就能有恃無恐,大不了最後從密道逃走,再找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再造另一個陸家莊出來。”
蘇岑神色忽然一凜,“所以必須一擊必中,暗門行蹤詭秘,這是我們第一次離它這麼近,總要有人身先士卒,裡應外合,才好一網打儘。”
“小卒子一般可都沒什麼好下場。”
蘇岑一笑“小卒子以下克上的先例也不在少數。”
老頭眯著眼沉默了一會兒,終是笑了,“好小子,不枉我把本事傳給你。”
蘇岑立即起身,衝老頭認真行了一禮“多謝前輩!”
“你是早就知道我會投箸了吧?”老頭道,“還在這跟我惺惺作態,上演苦肉計。”
蘇岑狡黠一笑,“前輩能從棋局裡把陸小九帶出來,又能再回頭去救我們,自然有本事傍身。”
“你小子就沒想過若是你這苦肉計對我不管用呢?”
蘇岑悻悻地從身後掏出一捆麻繩來“以柔克剛,實在不行,就隻能剛柔並濟了。”
老頭對著那捆麻繩一愣,頃刻後哈哈大笑“你這後生我喜歡!”
“但你得知道,”老頭站起來拍了拍蘇岑,“剛對我沒用,柔也沒用。我得看的上你,才願意把本事教給你。”
老頭背手向前“你跟我來。”
上次借宿在老頭家住的是雜物間,老頭住的這間堂屋他們更是一步都沒進來過。
看見屋內情形,蘇岑不由一愣,這房裡床上、地上、桌上全都是書,天文地理,正史野史,誌怪傳奇,應有儘有。更醒目的是床頭擺了一張大桌子,上麵陳列著一整副六博棋。
老頭在桌子前站定,“你叫什麼來著?”
“蘇岑,字子煦。”
老頭對蘇岑之前使用假名報以一笑,拿起六根箸來,“那蘇小友,你想投什麼采?”
蘇岑一怔,道“五白?”
老頭隨手一擲,正正好五個陽麵朝上,正是化梟用的五白采。
蘇岑驚歎“前輩好生厲害!”
“你小子不用在我這溜須拍馬,”老頭把六根箸撿起來,“我花了小半輩子研究這些玩意兒,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兩日後,大宅子內的鈴聲一響,立馬有人回稟兌位有人入局了。
白衣人輕輕一笑,“竟然還敢來。”
黑衣人請示“這次出幾隊人馬?”
“門主說過,不可傷他性命,”白衣人突然陰惻惻地笑了笑,“但小朋友嘛,總得長長記性才好。”
與此同時,蘇岑依舊由陸小九家門前入局,衝老頭點頭示意一下,步步下到幽深的地道裡。
老頭看著蘇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轉身離去,到達指定的‘張’位給他守著,確保不會再有人入局。
一陣寂靜之後,石門緩緩打開,通往更深不可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