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蘇岑回神之後皺了皺眉,四周環視一圈,確定周遭沒人之後才將人一把拉起,低聲道“你怎麼還沒走?”
崔皓雙手緊緊箍住蘇岑兩條胳膊,“柳相他……”
蘇岑被抓的暗自齜了齜牙,抬起下巴對著家門方向點了點,“進去說。”
進了家門拴上門閂,又對阿福吩咐了閉門謝客之後蘇岑才算鬆了口氣,轉頭看著崔皓,“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外放官員私自回京那是重罪,收容者也會受到牽連,崔皓自己倒是無所謂,蠻夷之地那麼個有名無權的官,丟了也就丟了,但不好連累了蘇岑,隻能愧疚道“你放心,沒人看見我。”
蘇岑倒真不是怕受到牽連,而是結合今日之事,一時有些拿不準崔皓和柳珵到底是什麼關係,對柳珵的事又知道多少。
猶豫了一下方才道“進屋說吧。”
等進屋落座下,沒等蘇岑提問崔皓已經開口問道“柳相他是不是出事了?”
蘇岑卻有些偏了重心,著重問道“令慈呢?”
崔皓一愣之後才明白蘇岑是為他考慮,是怕他私自回京一旦敗露牽連了老母親,低頭回道“你放心,我把她安排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沒人能找到。”
蘇岑這才稍稍安心,轉而眯了眯眼,“我聽見,你剛剛叫柳相叫——仲佩?”
隻有親近之人才互相以表字稱呼,即便柳珵和崔皓互為幕僚,但階層相差太大,崔皓這麼稱呼已經有了冒犯之意。但人看上去又是情真意切,所以,蘇岑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跟柳相是什麼關係?”
崔皓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了,猶豫了一下,意識到自己是來找蘇岑幫忙的,若是誠意不足,人家隨時可以把他趕出去。這才偏了偏頭,含糊道“你跟寧王是什麼關係,我跟仲佩就是什麼關係。”
蘇岑突然就明白了。
難怪崔皓會在祭月禮上怒打了那個說柳珵壞話的人,難怪他會在朝堂上為柳珵據理力爭,也難怪柳珵身為一朝丞相,竟然會屈尊紆貴去城門外送崔皓。
而且崔皓一走,柳珵就去大理寺自首了。
看崔皓目前的樣子,應該是還不知道柳珵的事,蘇岑問道“你怎麼知道柳相出事了?”
“他當真是出事了?!”崔皓指節僵硬地攪在一起,“我就知道他是騙我的,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他怎麼忍心放他去那麼遠的地方,當真是留朝重用,怎麼會連那麼一點實權都沒有?
“他去大理寺了,”蘇岑抬眸著重看了崔皓一眼,“他說,是他殺了田平之。”
“不可能!”崔皓從座位上噌地站起。
蘇岑眸色輕輕一動,“你知道田平之?”
崔皓在房裡來回踱了兩步,“他,他之前欽慕過仲佩,所以我知道他。”
“你怎麼知道他欽慕柳相?”
“他給仲佩寫過一首詩,被我翻出來了,”崔皓低頭猶豫了一下,轉而道“我拿著那首詩逼問仲佩田平之是誰,磨了好久他才告訴我,那個叫田平之的,已經死了。”
蘇岑道“‘萬籟齊開驚鸞佩,九州通衢天上來,’是那首嗎?”
崔皓震驚地看著蘇岑,“你怎麼知道?”
蘇岑輕輕一笑,不答反問“你說他欽慕柳相,那柳相對他呢?”
“仲佩沒有!”崔皓狠狠咬了下唇,“在遇見我之前,他一直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可以和男人做,而且是……隻能和男人做。他娶妻納妾,卻一直沒有所出,你就不覺得奇怪嗎?他遇見田平之的時候根本就什麼都不懂,對田平之的大膽示愛也隻能一邊疑惑一邊躲避著,直到我拿著那首詩找上他,他才想明白田平之那些心思。”
“他一直把那首詩當做好友遺物保存著,見我弄皺了還埋怨我,”崔皓輕輕抿了抿唇,“他在朝堂上是有幾次與你們對著乾,那也僅僅是因為各為其主,可他絕對不可能殺人!”
“他自己親口承認的,”蘇岑抬眸看著崔皓,“供述詳實,細節也值得推敲,不似作假。”
“不可能!”崔皓怒目而視,“他,他……田平之每年祭日的時候他還去貢院裡拜祭他,他不可能殺了他!”
蘇岑心裡黯然,原來是拜祭。
一個凶手,還會每年到受害者墳前拜祭嗎?
柳珵後來才明白田平之的心意,所以不是為情,他考試中交了白卷,所以應該也不是為名,而且從崔皓的言語裡,他感覺不出柳珵對田平之的恨意,更多的則像是愧疚和歉意。
如此也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想,柳珵可能是把刀,執刀的卻另有其人。
正出神間,隻聽咚的一聲,抬頭卻見崔皓在他身前跪了下來,剛要去攔,隻聽崔皓言真意切道“仲佩他肯定是被人利用了,我求你,讓我見見他,你想知道什麼,我幫你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