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仍是難以為繼。
城下最顯眼的乃是城下兀良哈步卒所推那幾人高的楯車。
楯車者,木盾車也。
那楯車上帶著巨大的盾牌,其上盾牌由厚木板製成,覆以牛皮、鐵皮,如此製成的楯車“小磚石擊之不動,大磚石擊之滾下,柴火擲之不焚”,是專門用來對付城上的重炮的。
待到餘靖寧一眾趕到的時候,城上的兵士幾乎都快瘋魔了。遼東冬日滴水成冰的夜裡,幾門重炮的炮管甚至沒幾刻涼下來的時候,有的時候甚至不等炮筒冷卻,就又往裡填彈發射,當場炸膛一門紅夷,連著旁邊幾個炮手,非死即傷。
弓箭手和弩手還好說,箭矢用光了,就將底下射上城垛的箭拔下來再返回給他們便是。可畢竟箭矢無窮而鉛彈有限,弓箭手和其所配所配合的銃手完全不一樣。大衡神機營中向來有“北三南鳥”的說法,意思便是北方騎射多用三眼神銃,南方則多用鳥銃。如今寧遠城上站在前排,用儘了鉛彈的三眼中銃手就差將手中的火銃倒過來,當個榔頭往敵軍頭上敲了。
正當這萬般無奈勢如危卵之時,餘靖寧一方揚蹄狂奔,適時趕到了。
神機營自然一馬當先,紅夷重炮在前,左右各是幾門輕型佛郎機,威遠、破虜一字排開。這個距離銃手暫時起不了作用,傍著炮車的多是手持弓箭的步射弓手。
餘靖寧一聲令下,城上城下心有靈犀一般炮火齊鳴,幾枚碩大的鐵球就砸入了並無楯車遮擋的兀良哈兵卒當中。
四肢碎裂者有之,肋骨折斷戳穿內臟者有之,當場腦漿迸裂者亦有之。
城下的兀良哈兵卒多是注意力多集中在城上,沒注意身後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得吱哩哇啦狂呼亂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城上的炮火怎麼去了背後。
有些反應快的,自然是發現了身後餘靖寧搗鬼,但短時間內竟然沒想出妥帖的法子來。
楯車和重炮車一樣,有個致命的缺點:笨重而不好挪動,沒辦法一下子轉過個兒來對著身後的炮火攻擊。
延輝門一眾才不過亂了幾瞬,就給幾門重炮發出的鐵球砸了個兩麵開花,死傷人數與先前比起來近乎成倍而增。延輝門那處兀良哈將領見此慘狀,當機立斷,引著一眾人馬向東而行,想到東麵春和門去尋求支援。
延輝門處騎兵先行,步卒在後麵費力地推著楯車,鳥獸四散一般往東麵春和門逃去。
餘靖寧手持一杆三眼神銃,側頭吩咐餘知葳道:“跟炮車進城!”
餘知葳想也不想,立即答到:“是。”她此是頭一回上戰場,實戰經驗缺缺,斷不是裹亂的時候。
一眾騎銃手跟在餘靖寧身後,隨著他一聲“追”,馬蹄絕塵而起,向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