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葳站在地上,仰頭喝完一碗熱粥,覺得四肢百骸漸漸暖和起來,不禁舒服地感歎了一聲。她這段日子和餘靖寧各自忙碌,全都快忙得腳打後腦勺,餘知葳有的時候幾乎整晚泡在流民營中,自然見的時候就要少許多,就算是見了也不過是各問兩句雙方進展,斷不會再想甚麼戰事之外的事了。
想到這兒,餘知葳不禁又歎了一句,還是保持這種距離最好。
她旁邊的年輕媳婦聽見她感歎,便將臉伸過來笑嘻嘻道:“再來一碗?還有呢。”
“不了不了。”餘知葳一邊擦嘴一邊擺手,“旁邊那孩子還眼巴巴地望著呢。”
餘知葳是把她在軍中那的一份飯食勻到了這裡頭,所以才跟著婦孺們一起用飯的,但若是說讓她多吃,實在是不好意思。
那婦人笑笑,也不再勸,隻道:“過兩日就到了灶王節了,到時我給餘姑娘拿灶糖吃,姑娘可彆再推辭了。”
餘知葳大驚失色,要知道在這種缺衣少食的地方,鹽啊糖啊的都是稀罕物,彆說灶糖,就是給她粥裡撒點粗糖她也不敢啊。
於是她苦著一張臉,跟那婦人道:“姐姐,你可饒了我罷。這還不如讓我再喝碗粥呢。我如今是在遼東軍中,不是在那京師裡做千金,實在是不敢拿咱們遼東百姓的灶糖啊。”
“你這妹子。”那婦人一邊給排隊的人打粥,一邊嗔她道,“姐這是稀罕你,偏疼你呢,瞧你個小閨女待在軍裡不容易,誰知道你還不領我的情。”
餘知葳搖了搖頭:“姐姐這可就想左了。如今非常時候,城外頭就是那兀良哈的大軍,咱們軍民就是一家人。這一家子人在一起尚且得一碗水端平呢,彆說甚麼偏疼不偏疼的話。再說了,姐姐如今不也是是給軍中做事,是有功之臣。”
“嗨。”那年輕婦人紅了紅臉,笑道,“我有啥功勞啊。”
“能讓我們有一個安定的後方啊。”餘知葳眯著眼睛笑起來,兩彎眼睛月牙似的,直笑成了這烽火狼煙裡的一片歲月靜好。
那婦人心下動容,便也衝著餘知葳起來:“妹子,我是真拿你當我親妹子看。今後咱們軍中有了甚麼事兒,儘管找我便是了。”
“那我可就不和姐姐客套了。”餘知葳露出兩顆小虎牙來,“咱們一言為定。”
她一半身子都站在棚子外頭,拍了拍身上的雪片子,笑道:“好了姐姐,我去彆處瞧瞧。”
與那年輕婦人道了彆,餘知葳一邊往前走一邊思量。
如今已經差不多將百姓簡單安置了,她今晚想想,寫個“流民守則”甚麼的,也算是有個章程,方便管束。在下一步就是將這些百姓們動員起來,要他們為保衛寧遠做些實事了。
不必要讓他們到城頭上衝鋒陷陣,運送火藥槍彈還是使得的。婦孺們今後還能為兵卒們提供飯食,甚至可以和軍醫們學上些東西,做點兒簡單的清洗包紮工作。
隻是……這兀良哈怎麼回事,除卻上回小小地騷擾了一回,好些天沒動靜了,這是打算誘導他們出城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