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甲的餘知葳剛從軍帳中露出個頭來,就見著他兄長兜頭朝著他丟過來樣東西。
想也不用想,定然是她的梨花槍,餘知葳伸手就接住了。
餘靖寧不等她接穩,便大喝一聲道:“小心了。”說罷一槊朝著餘知葳門麵紮來,又快又狠一點兒情麵都不留,讓人躲都躲不及。
他二人的槊鋒槍尖兒都用厚布包住了,不出意外傷不了人。
見著餘靖寧的槊鋒衝麵而來,餘知葳躲閃不過,身子朝後一仰,一記鐵板橋就閃了過去。隨後,趁著餘靖寧那朝前紮的槊還沒收回去,整個腰背擰成一股勁,抬腿朝上猛地一蹬。
槊鋒被她那猛蹬一下,登時懟偏了方向,而餘知葳就勢朝後空翻,一個跟頭落了地,手中梨花槍一抖橫空架住了餘靖寧朝下落的馬槊,抬腿朝著他胸口踹去。
餘靖寧力氣大,一隻手抓住槊鋒狠狠朝下一壓,餘知葳兩條小胳膊立馬就抖了起來,另一隻手還有機會,一把扣住了她細細的腳踝。
餘知葳那童子功要求高,小女孩兒練來才有效果——身量要求就是又瘦又小。再加上她很有把自己功夫的輕靈走向極致的打算,渾身上下根本沒二兩肉,腳踝還沒餘靖寧的胳膊粗。餘靖寧這麼一捏才感覺出來,眉頭登時就皺起來了,感覺自己快要把餘知葳的腳踝捏碎了去。
餘知葳被扣住了腳踝也不閒著,趁著自家兄長一晃神的功夫,屈膝在他手上一借力,整個人飛身而起,另一條腿就搭上了餘靖寧的脖子。
原本練槍打成了近身肉搏,下一步本該是用膝蓋關節狠狠勒住人的脖子,以長槍撐地,腰部發力將人甩飛出去,要不是切磋,能直接把人的脖子和頭脫成兩截兒。可這動作曖昧,這兩人又年少,哪怕是隔著冬日裡極厚的衣裳,那兄妹二人也是齊齊一愣,登時全都不敢動作了。
餘知葳身上是世子府特有的味道,一股洗淨衣服後乾乾淨淨的皂角味,但又有些不同,帶著一股子女孩兒特有的體香。被她騎在脖子上的餘靖寧再繃的死緊的一張臉登時就紅了起來,哪怕是隔著一層棉褲一層罩褲,他也覺得餘知葳腿上的體溫就在頸邊耳畔——而脖頸耳朵又都是極敏感的地方,那滋味可想而知。
餘靖寧激靈了好幾下,一哆嗦差點兒把自己舌頭給咬斷了:“你……你給我下來。”
猛然停了手的餘知葳連自己的槍都抓不穩了,那槍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慘叫。餘靖寧不敢碰她,更談不上托一把,沒了槍杆支撐,又是一條腿纏在餘靖寧脖子上,另一條腿蜷曲著扣在他手裡,根本不穩當。餘知葳唯恐自己從餘靖寧身上栽下來,又不敢去抱他的頭,剛好餘靖寧沒帶兜鍪,也隻好死死扯住他的頭發,整個人尷尬地都快哭出來了:“你先把我腳鬆開!”
一對兒原本叱吒風雲的少年男女,在這一刻從智商到功夫,徹徹底底地回落為零。
餘靖寧這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忙亂之中還捏著餘知葳的腳踝,而且還是一緊張狠狠鉗住了,趕忙手忙腳亂鬆開。
可餘知葳被鬆開了腳踝,也是又慌又亂,腦子好像被兀良哈的鐵騎踏了百八十遍,突然不知道該怎麼下去,一時間又好像極其害怕從餘靖寧身上栽下去,於是另一條腿也架在他肩上了。
餘靖寧:“……”問題沒解決,反而更嚴重了。
兩個沒了腦子的人以一種詭異的造型在寒風中立了好半天。
終於,餘知葳顫顫巍巍帶著哭腔開口了:“大哥哥,你……你蹲下……”
餘靖寧這會兒根本沒法思考,也隻好依著餘知葳的話往下蹲。這種姿勢極其容易摔倒,餘靖寧又不敢伸手護一下抱一下,十根手指做戲似的抵著她身上的魚鱗甲,手掌都是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