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蘅一轉過身來譚懷玠就戳的心窩子疼。
她原先跟自家哥哥說得好好的,不思慮過甚,不用擔心她。可放在隨便甚麼人身上,誰能受得了,到底還是日日揪著心的。
陳月蘅兩肩仿佛比原來還清瘦些,脖子上連青筋都快暴起來了,兩隻胳膊空空蕩蕩晃在袖子裡,隻剩下一個碩大的肚子格外突兀。
譚懷玠覺得眼前有點兒發黑,趕忙甩了甩頭,快走幾步上前去,蹲在陳月蘅跟前,握住她的手,喚道:“月兒。”那手指上骨節嶙峋,握在手裡像是一把骷髏。
陳月蘅怔怔的,抬起另一隻手,難以置信似的摸了摸譚懷玠的臉。
譚懷玠一時內心抽痛,脫口而出道:“你打我罷。”
陳月蘅又摸了摸,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哭腔道:“怎麼跟假的一般……”眼淚劈裡啪啦就落下來,滴在譚懷玠的手上。
譚懷玠慌了神,一把按住了陳月蘅摸他臉的那隻手,忙不迭道:“真的真的,如假包換。”
陳月蘅哭得好像有點兒喘不上氣:“換誰去……”
譚懷玠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站起身來不知所措地想把人往懷裡摟,可又好像怕碰著她的肚子,殫精竭慮地避著,姿勢要怎麼奇怪怎麼奇怪。
陳月蘅脫力一般靠在他的胸口,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懷裡的陳月蘅統共沒有二兩肉,譚懷玠滿心的酸澀,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爭先恐後地全想出去,可惜最後全卡住了,隻冒出來一句:“都是我不好。”
好像說甚麼都太輕了。
譚懷玠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陳月蘅的肚子,似有所指一般:“沒少讓你遭罪。”剛有了這小東西沒多久,他就奉旨下了洛陽,甚至自己還全然不知道。再後來就是自己音信全無,那陳月蘅恐怕得帶著這小東西,經受了雙倍的思念和擔憂罷?
還沒等陳月蘅開口說甚麼,譚懷玠猛然驚了一下,他忽然發現自己手底下,陳月蘅的肚皮猛然抽了一下。
陳月蘅仿佛也被那一下疼到了,很難受地悶叫了一聲。
譚懷玠下意識就朝下看去,一眼就看見陳月蘅素色的裙邊兒上滴滴答答一片紅。他整個人都慌脫了形兒,驚恐萬狀地叫了出來:“這這這……這是怎麼了?”
一旁兩個丫鬟立即飛奔出去一個——穩婆都在府中備好了,隻待人去叫便是。
另一個著急忙慌地想把譚懷玠從陳月蘅身上摘下來,急急與他道:“先前二爺的信穿傳回家的時候二奶奶就動了一回胎氣了,當時大夫說月份太小了,能拖一時是一時。想不到今日還是發作了……”
譚懷玠一愣,疑惑信中怎麼沒提到這一茬,形容散亂地被丫鬟趕出了屋子,這才想到陳暉對他說的“大喜大悲到底傷神”手忙腳亂地問道:“這如今是甚麼月份了……”
那丫鬟給他比劃了一個“七”,好似頗嫌他礙事一般:“二爺您走快些啊,擋著穩婆的路了!”
譚懷玠一個不穩,險些從石階上滾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