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靖寧冷笑了一聲:“難為倒是沒有,還給了好大一個恩典。”
餘知葳一愣:“甚麼?”
“賞了塊兒塊封地。”餘靖挑了挑眉毛,行至一旁的圈椅上坐下,尤平家的趕忙給他倒茶,餘靖寧端起茶杯來,才將後半句話補上,“南昌。”
餘知葳頓了一下,覺得這絕不是封賞那麼簡單:“這是要改封?”
藺太後這種精打細算的人,絕對沒那麼好心,給平朔王府多一塊兒封地出來,更何況還是與嘉峪關風牛馬不相及的南昌。
南昌那是在江西,與嘉峪關隔著幾千裡地呢!
餘靖寧臉色黑如鍋底,迎著餘知葳的目光點了點頭。
南昌乃是內地,夾在中間沒甚麼存在感,沒有嘉峪關凶險,當然沒有再駐軍的必要——這是要借著改封的機會,奪他們家的兵權!
看似是恩賞,其實步步危機,沒了那三十萬餘家軍,平朔王餘家就跟當年的少陽王顧家一般,成了待宰的羔羊。
平朔王餘璞如今還在宮中,誰知道等著他的是不是一場鴻門宴。
餘知葳後心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一時間竟然手腳冰涼,冷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誰給藺太後出的這個主意?裘安仁嗎?”
餘靖寧抬頭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大哥哥也覺得奇怪是不是?”餘知葳拿手指沾了一點茶水,一邊在桌上畫出一個方形來,一邊道,“要奪權就奪權便是,可究竟是誰給他出的這種餿主意?”
“他以為瓦剌韃靼不敢南下是為何?就憑著大衡那外強中乾的國威嗎?還不是因著三十萬餘家軍駐守嘉峪關。”餘知葳說話的時候毫不客氣,聽得餘靖寧連連皺眉,“是,我是忘了,咱們剛把兀良哈並入遼東都司,國威是挺大的。”
小幾上的茶水印記,在餘知葳的手下漸漸變成了一副簡略的地圖:“如果朝廷按照你的意思,去派人修築遼東防線,那麼……”她伸手畫了兩個圈,“大衡的西北,東北,將連成一條線,變成一道堅固的屏障。但如今,朝廷既不批複你的折子,又要將咱們家的封地改封到南昌……”
餘靖寧將門之後,勾心鬥角或許是京城的朝堂紛爭交給他的,但對軍事的敏感卻是與生俱來的:“如果這樣,大衡北境的兵力就會全麵收縮,甚至退回至長城以內。”
“這哪裡是像剛打過勝仗的樣子?”餘知葳出言譏諷道,“又不是供不起兵卒,造不起火炮。大衡至於到這種要收縮北境兵力的地步了嗎?不說開疆拓土罷,總歸得先把自己祖宗的地方保住不是?”
他這是想把餘靖寧和餘知葳剛打下來的土地,和大衡先祖留下來的土地,拱手讓給誰?
餘知葳明白,餘靖寧當然也明白,就算是沒出過京城隻會紙上談兵的文官,稍微有點兒遠見,被個武將提點兩句也能想明白。
是以,今日朝會之上,就此事吵得昏天暗地,之前吵十三港的時候都沒這麼激烈過,餘璞更是在朝會之後特地去尋了幾位閣臣商討此事,至今未歸。
就裘安仁十分樂意地接受了於見的生祠來看,他不僅想做個弄權的大璫,還想名垂千古來著。可他又要做這種看似要賣國的事又怎麼說?想要遺臭萬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