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話音剛落,這人高馬大的男人不知犯了甚麼毛病,忽然就向一邊傾倒過去,雲翠扶他不住,險些就要歪到。
餘知葳兩步跳下床來,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把人放到地下躺平。
此時才能瞧見,這男子的耳門穴處插了一根細細的針。針不是甚麼淬毒的暗器,隻不過是一枚尋尋常常的繡花針罷了。
雲翠一邊拍手一邊嘖嘖道:“小六子,你下手也忒重了點兒,這要是弄死了,咱們倆可不得吃上幾天牢飯,而後雙雙見閻王啊。”
“不重。”餘知葳模樣是個崽子,這話卻說得老氣橫秋,小大人似的,“我有分寸。”
她兩步又坐回了榻上,兩腳對著搓了搓,露出一對兒小虎牙:“找幾個人來,就說是吃醉了,抬到上房去。明兒讓咱們倚翠樓價最高的姐姐嚇唬他一嚇,房錢也按天字一號的收,我看他個南京來的才子能摸出幾兩銀子。”
雲翠叉著腰:“小崽子心夠黑的。”
“娘啊,他可讓我上八大胡同去呢。”餘知葳嗔道,“不然怎麼好讓他長長記性呢?”
雲翠笑了幾聲,轉了個身,婷婷嫋嫋下去叫人來了,隻留餘知葳一個,待在原地看著這混賬。
好在是木地板,蹲在地上也不覺得怎麼涼。
不知怎麼的,她忽然覺得麵前這張臉有點兒模糊。餘知葳懷疑自己是不是又燒起來了,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使勁兒揉了揉眼睛。
拳頭剛從眼睛上放下來,麵前的人卻睜開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餘知葳看,像一條死魚。
餘知葳駭了一跳,趕忙往後退,卻一把被那混賬捏住了手腕——他好大的力氣,餘知葳掙脫不得。
他將餘知葳拉扯到他麵前,低聲笑道:“小美人兒,怎麼這麼生分啊?”
餘知葳覺得惡心,可她滿腦子都是“這人怎麼可能醒過來”,冷不防臉上忽然挨了濕漉漉一下,是一條舌頭,粘乎乎地也像一條魚。
餘知葳一個激靈叫出聲兒來,發覺自己的臉上還真有一條魚。
她不在倚翠樓,在白洋澱高家的莊子,支起來的大陽傘底下。
高邈:“小六對不住啊,我方才沒收住線,一不小心甩你臉上了!”
餘知葳:“……”她就說嘛,原本的記憶裡,怎麼沒有那混賬醒過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