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蘅有些疑惑,便又喚了她兩句:“小六,怎麼了?”
餘知葳將食指擱在自己下巴的小痣上,點了兩點:“是我不識道兒嗎?我總覺得若是修堤壩拉土石,不該從此處走才對啊。”
可車中卻隻有她一人當真是在修堤之處轉過的,其餘兩人皆是說不出所以然來。
正當高三奶奶打算又說笑餘知葳兩句的時候,外頭的車夫忽然一聲慘叫。
眾所周知,餘知葳這人有一個特點,在遼東打仗的時候體現得尤為明顯,叫做烏鴉嘴。
深知自己烏鴉嘴的餘知葳腦後的頭發都豎起來了,二話不說先把自己裙子紮了起來。她現在簡直太後悔了,既然都烏鴉嘴成這樣了,那她乾嘛不提前預知一下,下午為甚麼要把曳撒換掉啊!
她紮好了裙子,往琵琶袖裡一翻,就掏出那把慣用的短劍來,“噌啷”一聲就出了鞘。餘知葳畢竟是江湖沙場幾個來回的人,向來劍不離身,這會子也瞧不出有多莫慌張,隻是吩咐道:“你二人待在這兒彆動,頭上有甚麼尖銳的簪子全都拔下來,彆出聲,我去瞧瞧。”
話音剛落,一支羽箭穿簾而過。餘知葳眼疾手快,一把就將那羽箭擋開,尖銳的箭矢在她的短箭之上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餘知葳不帶停頓,將那箭矢一把握在手裡,而後一掀車簾,猛地將手裡頭箭矢擲了出去。
手裡拿刀的漢子近在咫尺,而餘知葳方才擲出去的箭矢就插在他的喉嚨口上,滋啦滋啦朝外冒著血。
高三奶奶與陳月蘅一把捂住了對方的嘴,兩位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奶奶很聽話地沒有喊出聲兒來。
餘知葳周身沒離開過車架,卻心狠手辣地連殺三人,腦子裡飛快地思考著:這是悍匪搶劫還是甚麼?謀財還是害命?
等到餘知葳手刃第四人的時候才聽見前麵有人撕心裂肺地喊起來:“修堤的勞工造反了!!!”
猛然一聽這個,餘知葳有點兒懵——他們這是造的哪門子反,又不是“失期當斬”,這總不能是嫌工錢沒給夠罷?
但這聲叫喊總算是解決了餘知葳對“究竟是謀財還是害命”的疑問,她兩三把製住了車架之前受驚的馬,一麵擋開四周的攻擊,一麵奮力調轉馬頭,狠狠抽了那馬匹一鞭子。
馬匹長嘶,在餘知葳幾乎扯斷了胳膊的操控之下將地麵刨出一個深坑來,終於調轉過身子,七拐八扭拉著車架呼嘯而去。
先護住車裡頭這兩位再說!
餘知葳如今能想到的,就是想將她們送往最近的莊子裡去,莊子當中到底丁壯多,況且人多也好藏匿些。
她顧也不顧,隻知道策馬飛奔,一路上還是有人追著打,那家夥賊心不死似的,看著餘知葳遠去,一連甩出了好幾枚袖箭。餘知葳左劈右擋叮叮當當,越打越覺得心驚。
不是說對方有多厲害,這種程度她完全應付得來,隻是……這手法太熟悉了。而且,尋常甩袖箭,哪有隔著這麼遠的。
餘知葳心裡疑惑,避過鋒芒,把那袖箭兜手一接。
她心中“轟”地一聲——這袖箭分量不對。
這是一枚“百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