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二人,在本質上又有甚麼區彆呢?她以為她和旁人不同,上過戰場,安過百姓,怎麼說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可最後呢?她卻要靠彆人來保下世子府來了。
餘知葳一直在車架上,還在想著這些事兒的。
想太多了胸口悶,也隻能掀開車窗上的簾子透透氣。
沒有老媽子跟著年輕的女主子出門赴約的道理,跟在餘知葳身邊的是尤平家的的小女兒驚蟄,生的和尤平家的像極了。
她看餘知葳心裡煩悶,出言安慰道:“郡主彆難受了,等會子見了皇爺,他定然能有辦法的,既然皇爺能把郡主救出來,那肯定也能把世子爺救出來的。”
餘知葳看著窗外,天色已經要擦黑了,過不了多久,月亮就會升起來,她答非所問地說起話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不是團圓的日子嗎?我竟然要出門去見彆人。”
驚蟄沒她娘那般經曆多,遇見這樣的事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一時間竟然愣在當場。
餘知葳回了下頭,看見坐在她旁邊的驚蟄眼眶都紅了起來,竟然反倒安慰起她來:“你現下老子娘都好好的,還都在身邊呢,你哭甚麼呀?莫不是怪我帶你出來,和爹娘團圓不成了?”
驚蟄當然知道餘知葳是在打趣她,但還是趕緊反駁道:“沒有……”
“好了。”餘知葳拍拍她,“逗你玩兒呢,要真哭了,我還得給你找個帕子接金豆子去,多麻煩。”
“我以前不常說這樣的話。是我的不對,好端端的日子,竟惹著誰都不開心了。”她又轉過頭去,看著車窗外。
秋日的時候,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方才還是是黑得朦朦朧朧,這會子月亮都掛在空中了。剛升起來的時候,還是沒有變得很白,隻是很大,嫩黃的一個,像是宮裡賞賜的糖蒸酥酪裝在碗中。一碗一碗,也是這樣的嫩黃發白的顏色,也是這樣的圓。這月亮掛在屋簷上頭,好像誰架個梯子一伸手,就能把它摘下來似的。
大概路上要有不少的小兒扯著大人的衣袖鬨騰,要摘下這月亮來吃罷。
餘知葳想到此處,不禁自己先笑了,大概沒人像她這樣的,竟然會想著要吃月亮。
京城的恢複能力很快,老百姓的生存能力也很強,這會子完全看不出兩三個月前叛軍進京的肅殺模樣了,路上遊人如織,買糖畫吹糖人的老頭兒吆喝聲豁亮豁亮,一口氣就能從街頭傳到巷尾。
路上遊玩的不乏各家的姑娘太太,有許多婦人和姑娘家穿著蔥白米色的“夜光衣”,係著或藍或紅的裙子,盈盈走在月亮下麵,麵上點著珍珠的麵花兒,都像是月宮下來的一般。
這穿月光衣本是正月十五的習俗,後來穿著穿著,竟有人八月十五的時候也穿著。月光底下,女子身上的白綾襖子就散著銀灰,層層疊疊散著水樣的波紋。
今晚的月色真美。
她兩年前的中秋這樣和餘靖寧道,但今年的中秋她卻連他的麵都見不上。
大概自古月圓和人圓本就難兩全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