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賀霄很不自然地用手指骨節摁了摁嘴唇,“養你還養不起嗎?”
餘知葳扁了扁嘴,這小皇帝彆看坐擁偌大家業,也就是江山,其實沒甚麼東西是他自己的。他是打算拿禦膳房養她嗎?
她可聽說禦膳房的菜不是蒸就是煮,總歸是那種能放很久但是食之無味的菜色,彆提多難吃了,真正好吃的那都是各宮小廚房——糖蒸酥酪這種東西,都是太後宮裡的名品。
但賀霄還不存在三宮六院這種東西,又不好天天上他母後那兒蹭吃蹭喝,作為皇帝,更不可能天天抱著零嘴兒吃,他一天到晚吃的是甚麼玩意兒那可想而知。
她忽然很惡趣味地想,賀霄想早些娶皇後納後宮,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想提前各宮竄著吃好吃的?
餘知葳心裡這樣想,臉上可不敢這樣表現出來,隻是顧左右而言他:“爺得養著千家萬戶呢。”
“我沒那麼大的雄心壯誌。”賀霄盯著餘知葳,笑得很無奈,“我有的時候想,我要是不是姓賀,不是我娘的兒子。是隨便一個什麼人,會不會過得比現在更好。我曾經想,我要是個尋常耕讀人家的書生,也不要中進士了,不然肯定得進京當官,是個舉子就夠了。在老家開個小書院,每天看著一幫娃娃搖頭晃腦,回家之後有個婆娘,不用太漂亮,我喜歡就好。她給我溫二兩酒,做兩三個小菜,吃了晚飯一起在燈下讀書……然後再添個娃娃……”
餘知葳一邊看他一邊笑,心道,我天,你們真都是這麼想世外桃源的生活的嗎?真正的老百姓都是泥地裡滾著討生活的,你還是感謝你有禦膳房吃罷。
賀霄看了一眼像是聽得饒有興致的餘知葳,皺了皺鼻子,笑道:“你可彆笑話我,我有的時候當真是這麼想的。你看看我這身板,習武隻怕是不成,不就是隻能讀書了?”
說起讀書,小皇帝顯然就很想吊一吊書袋子了,他湊在餘知葳跟前,把爪子搭在她夾著筷子的手指上,撲閃著長睫毛道:“你不喜歡我叫你姐姐,那你可有字沒有?”
“沒有字。明年不是才到取字的年紀。”餘知葳道,乳名兒倒是有一個,就是不想讓你知道罷了。
“蔚曇曇其杳藹,象翠蓋之葳蕤。”賀霄道,蘸了茶水在桌上寫著字兒,“曇曇也有茂密的意味,曇花又是極漂亮的花,比女兒家也是可以的本是不錯的。但疊字我總覺得有些不尊重,所以,不如取字‘子曇’如何?”
這是給男子的取字的方法,全然是按著餘知葳的喜好來的,餘知葳眉眼一彎:“皇爺書讀得不錯。”
“我也覺得不錯,都是這兩年發奮才學了不少的。其實小時候我爹還在時,不是沒想過習武來著,這兩年才越發覺得自己不是這塊料。”賀霄說著說著,仿佛把自己說進去了似的,“我當時就常想啊,我要是寧哥哥……”
“皇爺的寧哥哥,在詔獄裡呢。”餘知葳擱下箸,靜靜地盯著賀霄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