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點頭。然後過了半天,又出聲道:“對不住。”現在餘知葳徹底能確定這內侍肯定在藺太後身邊待過了,他就連聲音也是和裘安仁一個類型的,清越的少年音色,念書一定很好聽。就是不知道是情緒的影響,還是旁的甚麼,他的聲音這會子聽起來有些沙啞,像是被小刀劃破了嗓子。
她現在幾乎確定了,這小瘋子之前肯定在藺太後身邊待過,藺太後那個廣收天下美人兒的性子,不太可能放過這麼一個美少年的。隻是他後來究竟犯了甚麼錯處,才被罰到了安樂堂中,甚至成了各個瘋子?
不過想起他方才那句話,餘知葳的眉角還是控製不住地跳了一下。這是哪門子的對不住,她才十幾歲,這內侍就算生的再少相那也能看出來比她大,被人喊了好幾句“娘”,那占便宜的是她才對啊。
瘋子沉默了一陣,而後又開了口:“娘娘贖罪,是奴婢僭越了。”
餘知葳一愣——他顯然還記得自己那天晚上做過甚麼,甚至還邏輯清楚地認了錯。
他甚至能從餘知葳的打扮,分辨出來她應當是個娘娘——雖然不知道是皇後娘娘、賢妃娘娘還是淑妃娘娘,但這個稱呼總不會錯就是了。
餘知葳又習慣性地點了點自己下巴上美人痣的位置,心道,這家夥的瘋難道是間歇性的?
餘知葳想了想他當晚像是無意識地說出的“殺了裘安仁”這種話,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和裘安仁有仇。”
這瘋子一聽到“裘安仁”這三個字,登時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腿,彆說袍擺了,就連肉都快被他抓爛了。這瘋子的爪子越收越緊,嘴裡發出不似人聲的“赫赫”聲響,就跟昨天晚上舉著石頭砸裘安仁一模一樣。
餘知葳嚇了一大跳,兩邊的人趕緊上前去將瘋子摁住了,那瘋子雙目赤紅,渾身跟打擺子似的顫抖了起來,幾個內侍幾乎摁不住他。
感情他就是瘋裘安仁,連聽見名字也不行!
大概是因為身旁有很多人在,這瘋子還沒瘋的太徹底,抖了好半天,除了自殘之外,也沒做出彆的傷人的舉動,過了好一會兒,瘋子終於平靜下來了。
隻是眼睛裡還是紅的。
餘知葳不敢提裘安仁的名字,隻是意有所指地問道:“你和他有甚麼仇嗎?”
這瘋子很顯然理解了餘知葳的意思,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在餘知葳覺得這家夥會不會被她徹底刺激瘋了之後,才又吐出了一句話。
就一個字。
“是。”小瘋子說。
然後不等餘知葳開口,這小瘋子又惡狠狠地補充了一句:“他就是個畜生!”
餘知葳不禁想到昨晚裘安仁的那句“我們是一類人”,她十分無奈地翻了翻眼皮,印公難不成以為自己是在誇她呢?這和罵她又有甚麼分彆。
那個小瘋子看了餘知葳兩眼,見她神色中透露出了一種能和他同仇敵愾的悲憤,於是又加了一句:“我想要他不得好死。”
麵色蒼白的少年脖頸上青筋暴起,黑壓壓的眼仁兒當中流露出一種遮擋不住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