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邈在濟南府城之外,遇見了一個千戶所的兵,人說是從遼東金州衛來的。
那千戶衝著高邈比比劃劃,滿口大碴子味兒:“我們渤海灣坐船來的,唉呀媽呀,那船,老顛了,我都快給顛吐嘍。鎮撫使,這怎麼回事兒啊,這濟南府怎麼連吊橋都掛上去了?咱們要是幫個忙還好說,如今這形狀,我瞧著那是要攻城啊!這……這我們豈不是……”
高邈知道他要說甚麼,金州衛的兵是餘靖寧調過來的,朝廷本來就忌憚餘靖寧“擅自調兵”這個事兒,哪怕這個事兒他們再如何有理,總得讓朝廷記餘靖寧一筆。
高邈有點兒煩躁:“我跟朝廷請旨了,跑的八百裡加急。”
那千戶在跟前比手畫腳:“好家夥,就算是跑八百裡加急,去一趟一天,來一趟又一天。這可不必打仗那會兒攻城,咱們已經耽擱了一天了,裡頭就那麼百十個人能跟著到處亂竄,這再過個兩三天的,世子爺不困死在裡頭?”
高邈胯下的馬惡狠狠地打了個鼻響,千戶甚至懷疑這馬已經開靈有智了,能明白他主子想的是甚麼,不禁有點兒哆嗦。
高邈扯著韁繩在原地轉了兩圈,把拳頭往手裡一砸:“乾他娘的!”
“啊?”五大三粗的千戶大驚失色,“這……不等聖旨就要攻城了?先不說聖旨,咱們人夠不夠還是回事兒呢!”
“你是不是傻。”高邈平時總被那一群快聰明成精了文官碾壓成泥了,唯一一個和他同是武職的餘靖寧,那也是號稱“儒將”,如今終於逮著一個比他還實誠的,忍不住就想多欺負一會兒,“讓你強攻城池了嗎?這濟南府是大城,要攻,怎麼說也得拉兩架重炮過來罷。強攻不成,又不是不能把城門騙開,他們自己內訌把我們放進城了,又不是我們攻的城。再說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管他娘的,乾就是了!”
千戶被這二十啷當歲的小夥子罵了一句傻,眨巴了半天眼睛沒說出話來,可人家還就是官職比他高,他除了鼻子出氣,也麼有旁的辦法。隻能和高邈的馬大眼瞪小眼。
……
京城城門管控進出的是備守太監,濟南府城的雖說不叫這個名兒,但是總歸也差不離,一群閹人領著兵蛋子,到處作威作福收銀子。
這群備守太監當然是裘安仁散布在四處的爪牙,自從卞璋的事兒事發,就把濟南府城的城門關上了,吊橋高懸。卞璋逃不出去,外麵給餘靖寧支援的人也進不來,跟養蠱似的把人關在府城裡頭,非要逼著卞璋和餘靖寧魚死網破不可。
高邈領著人,一邊在城下喊話,給錦衣衛們備足了胖大海,一副不喊開城門不罷休的模樣,一邊又暗中派人和守城門的太監接觸,拿了好些銀子去“賄賂”人家。
沒一會兒,高邈派過去跑腿兒的那位就回來了。
高邈:“如何了?”
那錦衣衛把盒子抱在懷裡,臉上恨恨的,咬牙切齒一般:“鎮撫使,他嫌少。”這錦衣衛咬牙切齒,就著一盒子銀子,都快趕上他半年的俸祿了,就這還嫌少,果然閹人各個兒都該殺,誰知道他們貪了多少銀子!
高邈果然動怒了:“這還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