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也有六部,就是不像北京城那麼管用罷了,鎮日就知道吃喝玩樂。兵臨城下的時候各個兒縮得像鵪鶉。
官是做的挺高的,也全都會吟詩作畫填曲子詞,好一派文人的風雅。就是能力實在是不行,無論是搞黨爭和乾實業都乾不過北京那一幫子京官兒,就會討好南京備守太監跟江寧提督織造太監。
反正都是太監。
浙江巡撫連捷抱著不知道誰的銃刀,跌跌撞撞地衝著穆成業跑過來,老遠就朝著人喊:“穆指揮使!”
穆成業抬頭瞧了人一眼,不想說話。首先是因著人太累了,其次就是大衡重文輕武慣了,是個文官瞧見武將就鼻孔頂天。穆成業受欺負慣了,見著個文官就條件反射不想理人家。
連捷沒管穆成業這會兒的臉色,照樣一手拎著官袍一手拎著銃刀,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人跑過來:“穆指揮使!”
穆成業終於抬頭理了一下人,他衝著連捷一拱手:“連大人。”
連捷是從浙江一路逃竄過來的,很幸運地沒有像福建巡撫一樣被亂軍直接砍下腦袋來挑在陣前。這書生跑了幾百裡路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揮斥方遒,著實不一般。
他臨危受命成了如今江南前線最大的文官,等到新上任的閩浙總兵藺和領著川軍到了,連捷就是直接配合他的文官。
總歸沒穆成業甚麼事兒。
穆成業心裡正受著窩囊氣,打算和連捷打完招呼就走,誰知道這連捷抱著銃刀繼續跟他嘚啵嘚:“我知曉如今南京城處境艱難,守城的兵士不夠用了,我便自發召集了些義勇,看看能不能幫得上指揮使的忙。”
“是國子學的學生嗎?”穆成業聲音低啞,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若是學生,那就不必了。這都快年關了,明年秋天就是秋闈,這要現在是死在這兒了,多可惜啊。彆毀人家前程。”
這連捷還要跟他激昂文字:“指揮使……”
“大人。”穆成業手掌向外,做了一個推拒的手勢,“‘好男不當兵’,這話你聽過嗎?都是好好讀書上進的學生,彆讓人摻和進來。”北京城有的,南京也一樣來一份,北京有國子監,南京自然也有。
說完了,穆成業衝著連捷一拱手,就領著人去處理塌掉了的小半邊城樓去了,留著連捷一個人抱著銃刀站在原地。
他站了有一回兒,後麵的人才跟來,為首的果真是幾個國子學的學生,穿著襴衫,一瞧就是瞧出來。可再往後跟著的,看著就不是了,看打扮,販夫走卒一類的應當是一應俱全。
為首幾個學生到了連捷跟前,衝著他一揖,問道:“大人,我們此回在城中寫檄文,統共募得了義勇兩千,如今都在這裡了。”
果真,後麵烏央烏央站著好大一群。
連捷歎了口氣,和這學生說道:“如今亂軍退去,不過是因為下雪火器無法用,必然還要再來。援軍抵達之前,南京城務必要撐下來。好了,你領著人,先幫著穆指揮使修補城牆、填埋屍體和救治傷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