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老八心裡冷笑了一聲,心道,大衡的官員若都是你這樣的,那大衡遲早要亡。
這藺和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衙內,活了二十幾歲,爭了一輩子的氣,終於發現原來真的是自個兒不行,現在隻能想著要保自己一條小命兒了。
龔老八正在心裡頭腹誹,沒注意藺和怎麼恭維他了半天,心不在焉地晃著椅子,直到藺和喊了他好幾遍,才回過神來。
“怎們樣,龔將軍,我說的,你可打算應下。”藺和抬起手,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茶,“這買賣是當真劃算,若我是在龔將軍這個位置上,必然得應下來了,我就是個胸無大誌的小人,龔將軍便饒了我一命罷。”
“嗯。”龔老八應了一聲,還是心不在焉的,他左顧右盼著,好似在等著甚麼東西一樣,帶著一種莫名的煩躁。
藺和端著茶杯,盯著龔老八的眼睛看,覺得他現在這種反應好生奇怪。
他在等甚麼呢?
藺和還沒疑惑完,忽然聽見門外起了幾聲夜梟的鳴叫,在深夜裡格外毛骨悚然。
藺和一個激靈,龔老八卻像活過來了似的,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刀,咣當一聲踢翻了麵前的桌子,大笑三聲:“藺總兵,對不起了!”
方才龔老八帶來的那二十個人出了營帳之後,立馬就四散開來,他們原本就穿著川軍的甲,這麼一散開,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了。
兩個湊在一起的川軍互相耳語了幾句,旁人隻能聽見嘰裡咕嚕的,根本就聽不出來說的是甚麼。
要是有人貼在他們嘴邊,才能聽清楚,這群人說的不是大衡官話,也不是大衡土話中的任何一種,他們說的是東瀛話!
這二十個人之中,超過一半都是東瀛人,他們悄無聲息地上了城門。
正當值的哨兵轉過身來,對著一個東瀛兵道:“如今不是換值的時候,你們都上來作甚?”
那東瀛兵二話不說,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刀來,一刀就砍在了這兵士的脖子上,登時鮮血橫流。周圍的兵士這才覺得不對,驚叫著朝這東瀛兵用來。
這東瀛兵手在腰間快速地抹了一把,不知道從腰間摸出了個甚麼東西,天女散花似的衝著麵前的幾人臉上投擲過去。
那幾人慘叫一聲,被這東瀛兵一個掃堂腿全部掄倒在地上,這時候才能看見,他們的眼睛裡全都紮著幾寸長的鋼刀——是東瀛武士常用的手裡劍!
夾崗門上當值的兵士不多,還都是川軍,他們安逸習慣了,如今這樣大的防守任務,難免沒有疲倦的人,深夜的時候少有不打瞌睡的。如今忽然來了這樣的突襲,根本反應不過來,還沒等把打瞌睡時睡僵硬的胳膊腿兒活動開來,就被東瀛兵們一到砍殺了。
這群東瀛兵顯然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出手極其快,根本不等人反應就一耍了一陣眼花繚亂的刀法,而後不是鮮血四濺就是慘叫連連。
他們根本不戀戰,砍殺了夾崗門上的兵士之後,一群人便握住了將千斤閘升起來的杠杆。
幾人一聲大喝,沉重的千斤閘被升了起來,城下的東瀛兵左劈右砍,將周圍的障礙全都清除了,而後一刀劈砍在了大門閂上。
他奮力劈砍了好幾下,這門閂終於應聲崩斷,成了兩截木頭,鬆垮垮掛在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