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玉,你去勸勸你叔叔,你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咱們難不成為他伸冤都不成了嗎?”田夫人一提到丈夫,就又哭了起來,捏著帕子停不下來了。
“娘,您倒是該聽我一句勸。”田雙玉拿了自己的帕子,給田夫人擦眼淚,她看了看周圍,喚自己的宮人道,“蕉綠,你去找個乾淨的蓋碗來,重新沏一杯茶給夫人,要我前兒得的,娘娘賞的那一種。還有,你出去了,看看外頭的小宮人都有沒有在偷懶,去罷。”
蕉綠自然明白田雙玉這話是何意,應了一聲,十分乖覺地出去了。
這會子,這裡頭外頭,就剩下田雙玉母女兩個了。
田雙玉這才開了口:“娘,我當初就說過,爹他認了九千歲做義父,對咱們家來說絕非好事。九千歲的行事作風是怎樣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如今勢大,多少人都往他座下投奔都來不及,哪裡還缺個人用呢!當初多少人出事,九千歲何時管過?非但不管,不是被他當棄子丟了出去,就是拿去做丟車保帥之用……”
田夫人聽女兒說這話,登時就生氣了,一把甩開田雙玉的手,又哭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見咱們家落難了,不但不想著該怎麼解決,反而還與我說風涼話!怎麼,就你聰明,我們是如今不聽你勸才落得這個下場!是不是!”
“娘!”田雙玉這回是當真生氣了,手裡捏著自己的帕子扭了兩下,幾乎要將這帕子撕爛,“我是這個意思嗎?您要是覺得我這是在說風涼話,不是為了田家好,那您就彆聽我的了。也彆管二叔父三叔父他們說的話,您一個人留在京城中罷!”
田大夫人素來是個沒主心骨的,平日在家中都是聽丈夫的,自家幾個兒子也跟他們的叔父一樣,都沒甚麼出息,甚至可以說,田家如今的倚仗,除了已經死了的田信,就是還在宮裡的田雙玉了。田夫人聽見女兒這樣說,登時更沒了主意,連方才和女兒發火的心都沒了,隻知道揪著帕子嚶嚶嚶地哭,一邊哭一邊往上抽抽。
田雙玉這會子是當真氣急了,見她娘這個樣子,又是生氣又是心疼,自己拂著胸口緩了好半天,才又說出話來:“給娘說這些,是為了告訴娘,這裘印公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哪怕爹當初認了他做義父,那他打算捏死爹也和捏死蟲子一樣容易。雖說大衡重文輕武,文官有天然的護身符,是不至於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的。但是,畢竟咱們家不像平朔王餘家、兌隅王藺家,手裡麵沒兵權,裘安仁想動我們,有一千一萬個法子弄死咱們全家。如今還隻有爹一個人出了事兒,餘下的人都好好的,二叔父三叔父和幾個哥哥雖說不是甚麼經天緯地之才,但躲回老家去,咱們家起碼還有莊子和鋪麵在,留得條性命在,這一輩子就吃穿不愁了。等到過個幾代,他裘安仁死了,咱們家這茬子事兒也沒人記得了,想要再讀書做官,乾些甚麼不成?您就聽我一句勸罷,這事兒就彆在京中提了,也彆上裘印公麵前觸這個黴頭,咱們乖乖回家去罷。”
田大夫人聽完女兒這樣苦口婆心地勸誡,終於定下心來,決定跟著田家回老家去,好端端地守著家中田產過日子,隻是還放心不下來女兒,於是捉住了田雙玉的袖子,淚眼婆娑地哭道:“那你一個人在京中,又該怎麼辦呢?我們都回老家去了,你一個人在這宮裡頭,又沒個娘家撐腰,又該如何啊?”
田雙玉抓住田大夫人的手,長長歎了一口氣,道:“這能有甚麼辦法?我又不能從宮裡頭逃出去,宮裡麵隻能是這般了,我彆無選擇。我在宮裡頭老老實實的,也不然麻煩,娘娘就當看不見我,最多也就是落得個夏家那一位的下場罷了。”
田家大夫人一聽,更加難受了,幾乎又要放聲大哭起來。
田雙玉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母親,動情地喊了一聲:“娘!今後要再見一麵就難了,您今後有甚麼事兒拿不準的,先問問兄長和弟弟們,再有甚麼難辦的,就問問叔父們。今後哥哥弟弟們娶親,彆想著甚麼門第之類的,要先查明了是不是個和氣明理,能吃苦的。娘今日回去,就將東西都收拾好了,而後告訴叔父和嬸子們,儘快上路,越快越好!”
田雙玉揮淚送彆了田母,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長歎一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