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尤平家的才到蕤燈榭裡去,就立即去而複返了:“世子爺,姑娘不見了!”
我一口茶還沒喝下去呢,差點兒就被尤平家的這句話給嚇得噴出來。
咳嗽了半天,我才把尤平家的按住:“沒事兒沒事兒,我去找。”
依照小六十一二歲時候的德行,我果真是在世子府的牆頭上找著了這小狐狸崽子。
她站在牆頭上,被我逮到的時候心虛,我總覺得她連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我站在牆底下,仰頭看著她:“下來。”
狐狸崽子張牙舞爪:“我不下!”
“你不下來?”我瞧著她的眼睛,年少的時候,她那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仿若天上繁星,“你不下來那要到哪兒去呢?回倚翠樓嗎?你是真的打算一輩子都滾在那泥地裡,鳳凰拔了毛做一輩子禿尾巴雞?”
“你不必管我上哪兒去。”她做出的是十足的進攻動作,像一隻弓著脊背炸著毛的幼獸,“世子府也不過巴掌大個地方,關不住我的。”
“你說謊了。”我清清楚楚地瞧見,她在冬日裡,說話的時候,嘴裡冒著若隱若現的白氣,“雖然不暫且推測不出來是哪一句,可總有一句是謊話。”
我努力回想了一陣,我昨日是不是說了些甚麼自相矛盾的話出來。
她很聰明,從小就是,可惜,她這會兒太小了。十一二歲的餘知葳還不是那個手中握著天下的皇後娘娘,隻是個有點小聰明還喜歡胡天胡地的混世魔王。
我在家中穿得寬鬆,大琵琶袖的袖口比牆上的小六臉還寬,我從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牆上的小六連劍都拔出來了,我卻看著她笑了一聲:“桃花釀,去歲春日的,喝嗎?”
握著短劍的小姑娘扒在牆上眨了眨眼睛。
於是我繼續從袖子裡變戲法似的往外掏東西:“藕粉桂花糖糕,吃嗎?”
握著短劍的小姑娘扒在牆上咽了口唾沫。
我第三次從袖裡往外摸東西,這回是三樣小瓶兒裝的,兩個剔透的玻璃瓶子並一個瓷瓶:“還有茯苓霜,我拿牛乳兌了,上頭再給你澆點兒玫瑰清露。你下來吃,好不好?”
她不說話。
於是我煞有介事地接著道:“咱們之間到底有甚麼誤會,你這樣想我,不如你下來我們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哦,我看今晚月色不錯,月下賞雪挺好的,乾巴巴的聊天也沒意思,這才帶了宵夜出來。你若不吃,也不想與我談,那便走罷,我不攔你,我自己回屋吃去了。”
“那個……”小狐狸崽子衝我眨眼睛,“這個玫瑰清露,是我想的那個玫瑰清露嗎?”
“是。”我又笑,“你小時候錦衣玉食的時候也許吃過,就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了,就是那個玫瑰清露。”
那小狐狸崽子十分利索地翻了過來,輕飄飄地落了地,連點雪粒子都沒驚起來:“先說好,我是想看你還能耍出甚麼花招來,可不是想要你的東西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