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寅的臉色一瞬漲紅,連連擺手道,“葉姑娘莫要誤會,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要確定一二……”說了半天,似終於覺得有越描越黑之嫌,梁寅便也住了嘴,轉而一咬牙,從衣襟中掏出了一張紙箋,遞了過去,“葉姑娘且看這個。”
那張紙箋做得有些考究,桃花色的箋子,上麵撒著些金粉,透出淡淡的香氣,淡而綽約,雅而不膩,箋上一句詩“不知入夜能來否,紅蠟先教刻五分”。
“嗬!”葉辛夷看得嗤笑了一聲,再看底下,今夜三更,老地方,盼君相見。底下沒有落款,一朵花,粉色玉蘭樣,有個藥名兒,喚作辛夷。
葉辛夷一雙杏眼靈澈,卻好似冰玉相擊,不見溫度,“造這東西的人,委實是太看得起我葉辛夷,我雖識字,可卻寫不來這樣酸溜溜的詩,做不出這讓人渾身起栗的事兒。不管梁二少爺這詩從何處得來,你又是為何而來,隻怕都要失望了。”
梁寅卻半點兒沒有聽進去,反而神色更是凝重的樣子,“也就是說,這封信,並非葉姑娘寫給我兄長的?”
“自然不是。”葉辛夷語調裡已是含了一絲火氣,她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還是這梁寅聽不懂話?
“葉姑娘知道我兄長去了何處吧?”梁寅好似半點兒沒有察覺到葉辛夷的怒火,忙又問道,“他已數日不曾著家,據說,是被舅爺接去了家中小住,但若如此,那還是好……”
梁寅緊鎖著眉,眉眼間流露出的憂慮太過明顯,葉辛夷想要裝作看不懂都不行。
葉辛夷自然知道梁申去了何處。
他們在山地種下的藥材,長勢不錯,今年不出意外,必然會有一個好的收成。
接下來,便是如何賣,怎麼賣得好的事兒了。
因而,這些時日,梁申皆是在忙這件事。
還是借著他舅家的幌子行事。
梁家那些醃臢事,葉辛夷不想摻和,可不代表她不懂。
她亦是在那樣的毒潭泥沼中長大的,何況,明威將軍府比之梁府,可不隻是錢財之爭,還有彆的,她見識過的內宅傾軋,陰謀詭計,絕對不比梁申少。
所以,對著梁寅,哪怕他明確流露出對梁申的關切,她也不敢有半點兒掉以輕心。
她欠了梁申不少情,暫且還不得,卻至少,不能成為旁人害他的刀。
“葉姑娘不說也沒關係,但想必,葉姑娘該是知道的。那麼,還請葉姑娘幫忙,務必尋到我兄長,將這紙信箋之事告知於他,告訴他,千萬小心……”梁寅說著,朝著葉辛夷又是鄭重的一揖到底,“有勞葉姑娘,大恩不言謝。”
說罷,竟是扭身,便匆匆走了。
讓葉辛夷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莫名所以,一時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他轉身便走了。
她捏著那紙信箋在那槐樹下站了片刻,驀地扭身,朝自家鋪子裡走。
藥鋪裡,仍還有好幾個病人,她進了內院,葉菘藍立刻迎了上來,“阿姐,梁二少爺找你什麼事兒?可是梁少爺出了什麼事嗎?”
是了,連葉菘藍也知道,她與梁家唯一可能的交集,便隻一個梁申。
可是,這樣拙劣的局,梁申又不像外人眼中那般魯莽無腦,他如何會看不破,還一頭紮進去?梁寅這紙箋,又是從何而來?因何而製?
葉辛夷沒有回答葉菘藍的話,反倒是皺著眉,心頭翻江倒海,隻覺得如今掖在袖中的那張紙箋發起熱來,燙得有些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