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葉辛夷的招呼,葉仕安“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葉辛夷目下閃了兩閃,臉上的笑容倒仍是燦爛,支使著葉川柏擺桌子。
一家子圍在堂屋的桌邊吃罷了飯,葉辛夷按著這幾年的習慣,沏了一壺茶上來,給葉仕安和老鐵一人倒了一杯,讓他們消食。
老鐵因著今日又隻得了三塊兒排骨在邊上生悶氣,抬頭狠狠瞪了葉辛夷一眼,鼻間重重哼了一聲。
奈何,葉辛夷連眼皮子都沒有撩上一下。
老鐵自覺沒趣兒,咬著牙彆開了頭。
葉仕安則捏著一本醫書好似在翻看,可那書卻過了半晌也沒有翻動一頁,而他的眼更是直直落在書外,不知在想些什麼,很是專注,手指則習慣性地在手邊方幾桌麵上沒有規律地敲打。
葉辛夷不動聲色給他奉上茶來,斂下眸子問道,“爹今日心緒不佳,可是費大叔的病情又加重了?爹之前開的那個方子不管用麼?”
葉仕安是真正的醫者仁心,這些年來,葉辛夷看在眼裡,明在心裡。
他雖不至於清高到看每一個病人都要倒貼,但偶爾遇上那麼一兩個確實家境困難,看不起病的,他也不會吝於相幫。
如今,家裡境況好了許多,葉辛夷便也由著他去就是了。隻要他能舒坦,花點兒錢幫幫人也沒什麼,就當日行一善,給家裡人積福,隻盼著,種善因,結善果。
而這費大叔,便是當中的一個。
費大叔按著年齡來說,與葉仕安同齡,還比葉仕安小著月份,可看上去,卻比葉仕安蒼老了十歲不止。
真正是個苦命的人,從幼時起,便因一場禍事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家裡的一些薄產被那些惡毒的親戚變著法兒地搶走了好些,就剩下兩畝薄田。
好在,世道本就艱難,即便如此,還是有那窮苦人家的,為了省口口糧,或是彆的原因,不挑人的嫁女兒,費大叔這才娶到了婆姨。
誰知,這婆姨生下孩子沒多久就死了,隻留下一個女兒。
費大叔千辛萬苦,將這唯一的女兒拉扯大,還不待說親,某一日外出,費姑娘便是失了蹤。整整數月不見人,旁人都當她死了。誰知道,某一日,卻又被找著了。
隻是,再找到時,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山溝溝裡,費姑娘醒來後,已是神誌不清,發了瘋。發生了什麼事兒,私下裡議論紛紛,卻總歸不會是好事兒。
更要命的是,這費姑娘沒過多久,肚子便是大了起來。
費大叔大抵也是有所期盼,這才縱著將孩子生了下來,養著,也算有個盼頭。
許是老天爺終於聽到了費大叔的禱告,這費姑娘雖然身子弱,倒也平安將孩子生了下來。
是個男孩兒,雖然瘦弱了些,卻算得健康。
費大叔還沒有高興完,自己卻病倒了,且一病不起。
費大叔一家三口,女兒瘋了,剛剛出生的外孫嗷嗷待哺,沒有半個親戚可以幫襯,全家的支柱隻在費大叔會做些竹筐、竹籃之類的手藝上,費大叔若是死了,他女兒和外孫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