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辛夷點了點頭,給了幾人一人一個封紅,這些,市井出身的葉家大妞兒未必清楚,可顧歡曾在明威將軍府裡生活了十六年,該懂的,卻都懂得。
財嬸兒和兩個丫頭謝過恩,將熱水抬進淨房,倒進浴桶中兌好,便是放下簾子退了下去。
這也是小門小戶的好處,沈鉞和她都早習慣了自己動手的生活,並未刻意放什麼人在身邊貼身伺候,這倒是好,自在。
浸入熱水之中,葉辛夷長舒了一口氣,彆的不說,這成親,還真是一樁累人的事兒。
從天不亮就起來折騰,直到現在。
這還是沈鉞一個孤家寡人,沒有那麼多家人,這沈府也沒有那麼多規矩的情況下。
不過,好在,再折騰,也就這一回。
泡了一回熱水澡,葉辛夷渾身的疲憊去了大半。
她披了一件外裳,爬上窗邊的羅漢床,將窗戶一推。
夜風輕襲,她卻並不覺得冷。隻是抬眼,望著窗外的梨樹。
沈鉞算得不錯,他們的婚期,正是花期。
今年打春打得早,京城的春天也如約而至。
那日來,還是一樹的花苞,今日,卻已開了些花了。
雖然還不多,但夜色之中,褐色的枝乾上,零星纖白的花朵,在夜風中,顫巍巍地抖著花瓣,倒也格外美麗。
還有人在那樹上掛了幾盞精巧的紅燈籠,燈光映著梨花,格外的美。
葉辛夷的目力好,半趴在窗檻上,單手撐著腮,看著窗外美景。
她也讀過詩,尤其是成為葉辛夷的這幾年,有個書卷氣甚濃的爹,倒也沾染了兩分書香氣。隻是,記憶裡,對梨花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句“雨打梨花深閉門”,卻隻能讓人聯想到透骨的淒清。
隻如今,望著這樹半開的梨花,她可是感受不出半點兒淒清,反倒覺得那花朵纖巧可愛,而燈光則旖旎溫馨。
突然,風息一瞬而變,她一側耳,轉頭,便已見得她身後多出來了一道人影。
一身玄衣,裹著凹凸有致的身形,黑紗覆麵,露出一雙盈盈美目,卻不是藍若華。
若是藍若華,怎麼也不會用這樣探究的視線將她望著。
何況,這雙眼睛與藍若華的嫵媚鳳眼不同,是杏核狀,黑白分明,流光溢彩,也在打量著自己,微微眯著眼。
片刻後,一道輕靈嬌脆的嗓音打破了沉寂,“葉姑娘倒是興致好,洞房花燭夜,居然獨自個兒賞著景。”
葉辛夷仍是維持著閒適的坐姿,仍然半趴在窗檻上,不過微微扭轉頭望向身後。
那女子眼兒微微一眯,“看來,葉姑娘,哦!不!如今該稱呼沈太太了,還真是需要我來給你提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