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鉞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他,眉眼間含著無聲的詢問。
書生卻是驀然遲疑了,過了片刻,才啞著嗓道,“如果可以,幫我多多照看她,她那個性子,看著灑脫,卻最是個心思重的,眼下我因她出了事,她隻怕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沈鉞深深望著他,卻是哼道,“擔心啊?那便擔心著吧!我照看歡歡兒一個還忙不過來,哪兒來的精神幫你照看旁人,你自己心上的人,自己照看!有什麼話,你出來後,自己與她說,彆想把難事兒都丟給我,自己偷懶!”話落,沈鉞再不停留,大步離去。
書生在他身後低聲罵道,“真是小氣啊!說點兒好聽的不成嗎?”話聲落時,他嘴角的笑容亦是沉溺暗夜之中,與那雙乍然幽沉的眸子一般,融入夜色之中,再不可見。
謝銘掛在牆上的西洋鐘在夜色中滴答滴答,那一聲聲落在冷長如和葉辛夷耳中,都是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越發坐立難安,毎一息,都好似一年般漫長,沈鉞好似已經去了一世那麼長的時間。
葉辛夷就要忍不住時,終於聽得外間廊上傳來熟悉的跫音。
葉辛夷再也坐不住了,起了身,便是快步迎到了門外。
剛跨出門檻,便見著踏著夜色大步流星而來的沈鉞,她上前去,仰頭望他,千言萬語不及問出,手便已被他緊緊包裹在掌心之中,一個對視,她將所有的疑問都暫且壓下,心下好歹安了安,被他拉著轉頭重新進了廳內。
謝銘抬起頭遙遙望過來,“沈大人人也見過了,要說的話,該問的事兒,可都說清楚,問明白了?”
沈鉞不答,朝著謝銘一拱手,“今日之事,多謝謝大人了。還要麻煩謝大人,幫著照看一二,至少讓他在牢裡莫要太過難過。這個恩情,沈某記下了,來日若有機會,定然結草銜環相報。”撇開了葉辛夷,他將這個人情攬到了自己身上。
謝銘自然不會不懂,“說起刑訊逼供,大理寺自然不如錦衣衛在行,沈大人放心吧!他在這牢中待著,未必不比外頭安全。”
沈鉞半垂的眼下,一抹幽光極快地掠過,他又朝著謝銘深深一揖,“多謝!”而後,便是牽了葉辛夷,與冷長如使了個眼色,三人紛紛與謝銘告辭,這才轉身而去。
一路沉默出了大理寺,冷長如便是再也忍不住了,促聲問道,“如何?公子可還好嗎?”
冷長如也在京城待了這麼多年,一手撐起藍玉寶樓,在藍玉街都有超然地位的,又哪裡會是個軟弱的女子?她不過是關心則亂,失了分寸罷了。
沈鉞目光淡淡望向她,“放心!他很好!並不曾有人對他刑訊逼供,方才謝大人的話你也聽到了,不用太過擔心。這樁事,並非因你而起,就算不是因你,有心也可從彆處下手。眼下,你該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樓中諸事,還要你把控著,眼下,他已是如臨深淵,身後諸事可萬萬不能再出任何紕漏。”
冷長如此時驟然想起什麼,臉色微微一白,甚至顧不得與沈鉞和葉辛夷兩人說一聲,便是匆匆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