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冷長如對書生的感情,從她昨日的方寸大失便能窺之一二,何況,書生那樣的人,不也是為了她,才落進了這個局中嗎?
將心比心,若今日出事的是沈鉞,隻怕她的心裡更是難受。
白日裡或許還好些,還有很多事等著她去做,還有很多人的眼睛盯著,她還要想方設法地撐著,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所有的孤獨與無助都會翻湧而上,瞬間將人淹沒,那個時候,才真正是難熬的時刻吧?
葉辛夷明知道這個時候說再多也是空泛無用,但見冷長如這樣,她還是忍不住低聲道,“姐姐也莫要太過擔心了,無論如何,三哥他至少性命無虞的。”
葉辛夷也好、冷長如也罷,還有沈鉞,無論誰都沒有想過去查那樁案子,因為他們都清楚,這背後真正的利矢所在。
聽她一聲“三哥”,冷長如愣了愣,抬起頭來看她,微微笑起,輕輕握住葉辛夷擱在桌麵上的手,“你們兄妹能相認真是好事,其實......你的眉眼間與他還是有些相似的。他心裡最為崇敬的便是你父親,能找到你,他是真的高興。”
葉辛夷抿嘴笑了笑,冷長如當日對她的一見如故裡,有多少是愛屋及烏呢?
握著她的手,冷長如轉頭望向窗外,高樓長風,居高臨下,眼裡是在日頭上波光粼粼的河麵,冷長如的目光好似被那絢爛的日光閃得晃了神,微微眯起眼來,“你不知道,夏家......是他的倚仗,或許能護得了他一時,可也有可能是他的催命符,害他一生。”
葉辛夷聽得眉心一蹙,滿腹的疑慮與不安,目光無聲往冷長如看去,帶著無聲的詢問。
冷長如卻好似察覺自己失言了,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卻轉眼便若無其事地笑著道,“不過,眼下還沒有到山窮水儘的時候,真到了那個時候,再說那個時候的話吧!妹妹回去後轉告沈大人,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這些時日,還是儘量小心,能不見麵便不要見麵了,免得落了人眼,引出不必要的麻煩。他今日沒來也好,就是妹妹你,也最好莫來的。”
“沒關係。三哥和阿鉞的關係外間人都看得明白,他既可以為了三哥從城外回來便去了大理寺,自然也可以心中放心不下,專程來看看命案現場。”關於這一點,沈鉞和葉辛夷也商量過,來這一趟,即便落人眼,倒也無礙。
“他本來也是要來的,隻是臨出門時,卻被陛下派人來叫到宮裡去了。”說到這兒,葉辛夷一直壓在心底的那一點點憂慮也跟著翻湧上來,漫上了眉眼。
冷長如亦是皺了皺眉,斂目思慮了片刻,抬起眼來,見葉辛夷也是一籌莫展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妹妹可真是讓人羨慕?”
羨慕?葉辛夷尚在神思不屬,因而對冷長如這乍來的一聲“羨慕”是真正不解。
“那時,妹妹說,你心裡對一個人動了心,卻還未到喜歡的地步,那個人,是沈大人吧?”冷長如笑問。
葉辛夷這個時候倒也恍惚記起了那一日她們兩人酒後的話,心中亦是動容,不由失笑。
“妹妹後來便嫁給了他,而且,如今看來,也不隻是動心,或是喜歡的地步,你看我倆,我的天上月還是天上月,你的心上人,卻是枕邊人,可不就讓人羨慕嗎?”
葉辛夷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終究是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