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真走啦!”葉辛夷朝著老祖母一揮手。
沈鉞抱著她大步走遠,夏老夫人看著那小夫妻倆,卻是笑出了滿臉的褶子。
“你是特意來接我的?”葉辛夷攬住他的頸子,笑盈盈問道。
沈鉞“嗯”了一聲,低頭不客氣地在她額頭上啵了一記,一雙漆眸幽深,“帶你去見一個人。”
葉辛夷挑起眉梢,“那位故人?”
沈鉞沉凝著臉色點了點頭。
葉辛夷這還是頭一回來夏長河的外書房,外頭穿著程子衣的府兵把守,整個院落生人勿近,充斥著滿滿的肅然之氣。
相較而言,書房內的氣氛反倒和緩了許多。
他們進門時,夏長河正跟一人對桌品茗,書房內縈繞著清雅的茶香。
那人背對著他們而坐,一身深色的素錦直裰,以白玉束冠,端坐於椅上,背脊挺得筆直,正端著一隻盞碗在輕啜。
夏長河笑著問他,“如何?”
他輕聲答道,“這茶味初品有些發苦,還有些澀,回口卻帶著甜味兒,還有種說不出的清新之氣,好茶。”
嗓音端持清冷,葉辛夷往沈鉞一瞥,果真是故人。
夏長河卻是朗笑了起來,“這茶不過是山野間的野茶,茶自是好茶,可卻是野性難馴,非得用這沸水灼燙三次,將那頭道茶水倒掉,方能去一去那野性,得了你這一句好茶之讚。”
“什麼樣的茶該用什麼水,又用什麼法子沏泡,這一聲好,應該讚給將軍才是。”明明是一句投其所好的稱讚,可語調持平,不聞半點兒諂媚之意,反倒讓人覺出難能可貴的真誠來。
夏長河當下便是撫掌而笑,“傳聞說鎮國侯府謝三郎最是個端方持重,不苟言笑之人,卻原來也有一副好口舌,能說這利耳之言。”
“下官供職大理寺,從不會說假話。”那聲音仍是平平,不見半點兒起伏。
“好一個不會說假話!熒出和辛夷幫著評上一評,他這些話,這個人,到底幾分真假?”這話裡滿是笑意,似真似假,卻又好似帶著些彆樣的深意。
似是對著剛進門的兩人說的,可他麵前那人麵上神色卻微微一斂。
沈鉞和葉辛夷進門之時並未刻意斂去聲息,因而哪怕是背對著他們的那位故人都是聽聞了他們的腳步聲的,不過一直很是沉得住氣,直到此時方轉過頭來,望向了身後。
卻還不及看清,便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素色身影已是如風般,帶著淡淡不知名的馨香卷過了身畔,不客氣地到了四方桌的南位坐下,顧自倒了一杯夏長河親自沏的功夫茶便仰頭灌了下去。
謝銘此時方得以看清她,見她一身素衣,比之京城時好像清減了不少,隻那眉眼卻仍然靈動如初。一頭鴉青的發絲上不過插了根羊脂白玉的簪子,鬢間隱隱一縷白,是一朵小巧的簪花,卻是全然的素白色。
謝銘的視線一頓,繼而再瞥向她麵容,見她正鎖著眉,好似在品味口中茶味一般,他視線微微一黯,垂落而下。
那頭,沈鉞也已經入了座,抬眼間,含著兩分銳利的目光不動聲色自謝銘身上輕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