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殿中隻剩她們兩人時,葉辛夷倒是索性將那副局促小家子氣的偽裝也儘數去了。
“這茶我確實是品不出好壞來,倒是娘娘這殿中的香,味道悠遠,初聞如浸山水,再嗅如置身林間,帶著淡淡藥香,意境縹緲,讓人聞之忘憂,倒是頗有幾分意趣,莫怪旁人都說賢妃娘娘精於香道,傳言倒是不虛。”
賢妃嘴角的笑容淡了兩分,“不過隻是閒暇之餘喜歡調弄那些香料罷了,要說精於此道,倒還算不上。沈太太說是喜歡本宮這香,今日若談得妥,回頭本宮包些送給你便是了。”
葉辛夷抿嘴而笑,“賢妃娘娘果真明人不說暗話。”
“沈太太既然在本宮麵前都不裝了,自然是要跟本宮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意思,本宮若再裝不懂豈非太矯情了些?沈太太有話不妨直說。”賢妃也省了虛以為蛇的那一套,神色變得淡冷起來。
“既然賢妃娘娘話都說到此處了,那我便也不藏著掖著了。”葉辛夷斂了笑,正了神色道,“見到娘娘之前,我一直在想,娘娘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決定站在了寧王這邊。”
“聽你這意思,你現在知道了?”賢妃一哂,反問道。
“賢妃娘娘身為陛下嬪妃,雖也是四妃之一,可卻不及謝貴妃受寵。家族不過是沒落世家,手中沒有半分實權,隻有一個空架子。娘娘這些年不顯山不露水,雖然不爭寵,可卻也穩坐四妃之位,足見娘娘手段。隻是,娘娘再不受寵,陛下也是娘娘的夫君,能讓娘娘舍了自己的夫君去幫彆人,自然是因為,娘娘心中有怨有恨。”
賢妃微微眯起眼來,“繼續說。”
葉辛夷頓了頓,才又道,“我想起當初盈貴人之死,宮中鬨鬼之事,也想到了昭寧公主的婚事周折,當初我便懷疑背後有人在針對陳皇後和謝貴妃,隻是卻不知是何人。直到見到了娘娘,從前想不通的那些枝節卻都能串聯到一處了。賢妃娘娘恨的,不隻陛下一人,還有陳皇後、謝貴妃,這恨太過深濃,非要毀儘他們所有的一切方能稍解。”
“能是什麼原因,能讓你恨他們到這個地步?然後我便想起了,賢妃娘娘雖然膝下並無子嗣,可卻曾兩次懷過身孕,頭一回,不足三月將胎坐穩,便因意外流產。而後一次,這孩子確實保了下來,卻直到誕下,卻已是個死胎。”
賢妃的臉色隨著她的話一寸寸難看,她卻恍若不見,越發篤定自己說到了症結之上,深吸一口氣,方又繼續道,“若我猜得不錯,賢妃娘娘的孩子……應該是因陳皇後和謝貴妃才……所以你恨他們,自然也恨陛下不作為,形如幫凶。這恨在你心中,日積月累,你很會忍耐,你蟄伏起來,沒讓任何人發現,而後出其不意,一擊斃命。”
賢妃望著她,冷冷一勾唇角,“你果真聰明。既然都猜到了,那你便該知道,本宮走到這一步,斷然不會讓任何人攔本宮的路。”
“娘娘,你已經做到了!陳皇後連失三子,更是錯失了皇位和後半生的榮華,光是這兩樣,便已足夠她痛不欲生。何況,她深陷冷宮,娘娘要想讓她不好過,不過動動手指頭的工夫。謝貴妃本也沒有子嗣,隻昭寧公主一人,嫁的也是平平,往後,謝貴妃可以想見的晚景淒涼。至於陛下……現在的境況,也比殺了他還要讓他痛苦了。娘娘的仇……已算報了。”
“所以呢?”賢妃扯唇一聲嗤笑,望著葉辛夷的目光滿是嘲弄。
“所以,賢妃娘娘除此之外,還要些什麼,不妨提出你的條件來。隻要賢妃娘娘站到我們這邊,那麼一切都好說。”
“你們這邊?看來,夏家是真要反了?”賢妃嗤笑一聲。
葉辛夷蹙了蹙眉心,“要反的不是寧王父子嗎?賢妃娘娘應該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