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話,會是誰呢?”
相思目下極快地閃了閃,“朱大人是聽誰說的普濟寺燈塔中有為我家姑娘供奉的長明燈?”
朱景雩此人,看似溫潤君子,翩翩風度,其實最是個心硬血冷的,他從不信命,更不信神佛,占著在顧歡身邊近身侍候多年的便宜,相思知道他從不入寺廟和道觀。
那麼,普濟寺燈塔中有人為顧歡點著長明燈的事兒自然是旁人告知他的。
果不其然,朱景雩的神色一瞬間便猶疑起來了。
相思心思一轉,陡然想起一樁坊間趣聞來。麵前這位寧王三公子從不入寺廟,卻有一位異常信佛的夫人。
朱三奶奶可是篤信神佛得很,尤其是近兩年,聽說為了求得子嗣,每逢廟會佛誕,從不缺席。普濟寺自然也是常去的,給的香油錢豐厚得都能給菩薩再塑金身了。
雖然朱景雩什麼都沒說,相思心中卻已經有了猜測,皺著眉思慮了一番後,便是道,“據我所知,那廟裡點著的燈都隻有生辰八字,並無姓名的,又如何能確定那長明燈是為我家姑娘點的,而不是為其他生辰八字與我家姑娘一樣的其他人點的呢?”
朱景雩一愣,果然微微眯起眼來,他不信神佛,不進寺廟,自然也不知這些規矩。
這些他倒是半點兒不知。
皺著眉思慮片刻後,他一言不發,將手裡剩下的那半壇酒一飲而儘,將空壇子拍在欄杆上,便是一躍而下,一言不發越過相思離開。
相思屈膝相送,待得他走遠,這才站直身子,望著他在晨光中走遠的背影,幾不可察地輕舒了一口氣。
總算暫且搪塞了過去。她這般一說,他就算不能馬上釋疑,要麼回去問謝氏,要麼去查證,總歸還需要時間。
隻不過一瞬,她一雙娟細的峨眉卻輕輕蹙了起來。
從腰間從不離身的香囊裡取出一張紙箋來,掂在手中。
那紙背上隱隱透出墨跡,紙張已起了毛邊,是一封信。她沒有拆開來看,因為那信中字字句句,她已經看過無數遍,早已爛熟於心。
跟從前的無數次一般,指尖摩挲著那信箋,她躊躇著……隻這一回,她咬了咬牙,眼中的掙紮沉澱,終於擰成了一股堅決。
沈鉞和葉辛夷此時仍安然躲在那紙紮鋪子中。
雖然五城兵馬司也來搜查過,但沈鉞早有安排,彼時即使驚險了些,好歹是有驚無險躲了過去。
眼下已經搜過的地方,再搜也要等上幾日了,他們暫且還是安全的。
何況,眼下的形勢,寧王也好,朱景雩也罷,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全部精力都用來抓捕他們。
如今坊間的傳言雖然被強行壓製了下來,可該起的效用也起到了。
何況,估摸著時間,夏長河的大軍也該過了秦嶺了。寧王那頭,怎麼也該有決定了才是。
果然不出所料,下晌時,沈鉞這裡就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已是以監政之名下了明旨了,從京衛抽調五萬兵馬,由老鎮西侯親率,後日清早離京西進,攔阻夏大將軍人馬。並命宣府和大同各抽調兩萬兵馬馳援,下了死令,讓老鎮西侯務必將夏家軍攔截在渭河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