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下該舒心夠了,是否該大局為重了?”朱景雩丹鳳眼的眼尾輕輕上挑,睨向寧王,並沒有寧王以為會有的動容,反倒漠然得不近人情。
“你.......”寧王怒了。
“是該大局為重!”一直沉默的耿夫人驟然開了口,待得寧王望過去時,她已經顫巍巍垂下了眼睫,輕輕屈膝道,“還請殿下派個人送妾身離開吧!”
語調平緩,可寧王熟知她,還是從那故作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絲顫抖,心尖又是一陣抽痛。奈何,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們再拖拖拉拉,寧王眯眼盯了朱景雩一眼,終於是擊掌喚來了暗衛,看著耿夫人穿上深色的鬥篷,隨在暗衛身後,從側殿離開的背影,寧王總覺得雙眼被灼痛了一般,回過頭便是瞪向朱景雩道,“本王都不知何時教得你冷心冷肺,那可是你的母親......”
“可不就是父王教的嗎?”朱景雩漠然截斷寧王的話,“讓她如此委屈的是父王,不是我。父王不要為了讓自己好過,就遷怒於我。”
寧王一愕間,他卻已經拱手朝著寧王一禮,腳跟一旋便是走了出去。
殿外,夜涼如水。
畢竟已然入了秋,白日日頭再怎麼厲害,入了夜,風裡都帶了絲絲涼意。
朱景雩出了殿門,立在簷下,望著腳下的石階和不遠處夜色中靜靜蹲伏的綿延宮殿,雙目亦沉如暗夜。
過了好一會兒,寧王的暗衛領來了幾名太醫,匆匆入了殿中。他目下閃閃,醒過神來,轉頭對殿門外候著的內侍道,“去!去請了諸位大人過來。”
乾和帝就要賓天了,這麼重要的時刻,自然要請群臣見證。
事實上,朝中四品以上的京官,無論文武,都已經被召進了宮中,眼下都在偏殿裡候著呢。
沒一會兒,內侍們果然引了那一眾文武大臣進了殿門。
朱景雩將手裡的那支銀簪攏進了袖中,不動聲色退到一旁,待這些人經過身旁後,他才悄悄跟在了後頭。
進殿後,果然瞧見寧王已經從內殿中退了出來,此時負手立於殿中,眉心緊鎖,目光一直關切地望著內殿的方向,一臉的擔憂。
聽得動靜,他回過身來,那些文武大臣皆是朝著他拱手作禮,“殿下!”
寧王忙讓眾人免禮,待得這些人直起身來,他便歎了一聲道,“之所以深夜傳諸位臣工入宮,不過是因著今日皇兄突然轉醒,本王不敢自專,便想請了諸位臣工一道聆聽聖訓。卻沒有想到,此時皇兄又暈了過去,眼下太醫們正在裡頭診治,到底如何,隻能請諸位臣工與本王一道在此等候了。”
什麼?陛下醒了?
這些文武大臣們聽得先頭一句,正在納罕著心思各異呢,突然又聽著後頭那一句,什麼?又暈過去了?眾人都是不敢言語,卻免不了各自思量,甚至是低頭悄悄交換眼色。
寧王未必不知,可卻並沒有在意,隻是看樣子不知是不是太過憂心陛下的安危,眉間一直籠著愁雲不說,更是頻頻往內殿的方向張望。
這都進去好一會兒了,怎的還沒有動靜?
寧王蹙了蹙眉心,對邊上的內侍使了個眼色,那內侍立刻會意,轉頭進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