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求生手冊!
“要致富,先修路。”
顏良此言發人深省,若是在其他平原耕地較多的地方,農本乃是第一要務,但對於上艾此等山嶺包夾的縣而言,修路通商,才是發展的契機。
朱淮第一個反應過來,說道“啟稟明府,下吏以為本縣縣寺勉強尚可使用,修葺縣寺非是當下首要之務。故而下吏請求將士紳募集款項先行用作修葺井陘,以促進商旅來往,還望明府準允。”
顏良哈哈一笑道“此言大善!本府準了!”
此言一出,本地官吏士紳皆是交口稱讚,既讚顏良高屋建瓴,又讚朱淮一片公心。
而那幾個一直比較配合縣吏工作,得以受邀列席宴會的士紳紛紛陳言願意出資助修井陘,有人甚至說願意出資五萬,顯然是被蔣德等人的行為給刺激到。
對此,朱淮也不敢拿主意,而是看向了顏良。
顏良知道不能厚此薄彼,能被邀請入席的都是較配合朱淮工作的,若是收了蔣德等人的錢而不收他們的,顯然就見外了。
但若是收太多,比如那人宣稱的五萬,則又太多了,傳揚出去或許會變味,說是太守縣長一起逼捐。
顏良略一思忖後道“諸君義行誠然可嘉,不過修葺道路之事,還當以郡縣為主,不當純由地方義民募捐,我以為,在此事上個人最高募捐不得超過兩萬錢,以免引起不當攀比反傷了諸位一片拳拳之心。”
顏良這話逼格極高,彆人給他送錢他還嫌多不收,讓在座之人都頗為訝異,然而他的下一番話更是發人深省令人讚歎。
“有道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市租賦稅皆來自民脂民膏,郡縣當用賦稅行修路治水開渠興學等利國利民之實事。”
“待商路通,水利豐,文教興,則市租賦稅又可源源不斷進入府庫,如此循環往複,朝廷與地方也不必再因某事而向百姓伸手,正所謂不與民爭利也!”
此言一出,如崔鈞、朱淮、辛儒、蔣德等有實務經驗之人都深以為然。
朝廷與地方收了百姓的賦稅,為百姓做事,與其說是治理百姓,不如說是為天下百姓當好這個家。
若是朝廷與地方一味斂聚,拿百姓的前去大修宮室,窮兵黷武,奢靡浪費,揮霍無度,則百姓愈加貧苦,遲早會離心離德。
然而,天下間知道這個大道理的人不少,但真正能付諸實踐的卻並不多。
顏良既然當著眾人的麵如此表態,定不會隻是說說而已,而是要真真正正地施行開來。
一時之間,堂內眾人,不分是本地吏員士紳,還是北上士人,俱都稱讚了起來。
顏良笑眯眯地接受了一通吹捧後道“此乃郡縣官吏分內之事,何足道哉!倒是這次主動募捐參與共建家園的義民義紳值得敬佩!”
“來人!告知庖廚,為此名錄上所有載有名字者都置備一份膳食,然後派吏卒親自端案送上門去,以表我之謝意。”
“待縣中道路修繕完畢後,還當刊石刻碑,將諸君的義行一一記載,以為榜樣。”
“至於首倡此事的蔣君,就留下一起與宴吧!”
縣寺大堂就這點地方,再擠十幾個人也不合適,顏良改由這種方法,既表達了敬意,又在全城百姓麵前給眾捐資者長臉,可謂是一舉多得。
眾士紳紛紛揖禮拜謝,然後心滿意得地告辭出去。
而受到顏良親自點名的蔣德,更是在上艾縣尉下首給他增設了個坐席,讓他半道加入,不可謂不重視。
若說先前所見所聞討逆營的精銳彪悍戰果累累,讓北上士人們見識到顏良的赫赫武功,那方才的這一幕則讓他們又見識到顏良的治政能力。
原本隻是一樁臨時生出的事情,竟然被顏良三言兩語就演化成一場政道宣傳,既拉攏了民心民意,又宣達了對於上艾發展的政策規劃。
這看似舉重若輕的做法,實際上需要對人心的把握,對地方政務的了解都達到相當高的水平才能做到。
饒是曾仕過二千石太守的崔鈞也是自愧不如,心道顏立善文武兼資,真能臣良將也!
年輕一些的士人則表示此番北上來對了,光是顏良的這些應對,對政務的通盤思考便值得他們學習揣摩。
尤其是龐統,在心中暗暗想道顏常山不僅僅生而知之,還有如此心懷百姓的胸襟,智謀政策武略俱全,真是個值得追隨的雄主啊!
接下來的宴會中,大家再也沒有談什麼公事,儘皆揀著一些逸聞趣談下酒。
期間顏益還把襄陽送彆時,司馬徽與邯鄲淳二人之事拿來說笑,讓顏良等人聽後都大呼有趣。
尤其是顏良,自打穿越後不是忙著南征北戰就是忙著處置政務,真正能閒下來的時間極少,簡直就是一個穿越苦逼。
聽到徐庶、顏益與司馬徽、邯鄲淳他們的逸聞趣事,讓顏良也是頗為羨慕,這才是時下士大夫們應當享受的生活啊!
哪怕外界風雷變幻,始終能保有閒逸之心,稱得上是名士高人。
可顏良知道自己做不到,兩世為人的他有著常人所不具備的後見之明,但也讓他背負上了沉重的負擔。
麵對百年之後華夏文明將要麵對的存續危局,他又怎能視若無睹,聽之任之?
或許,力挽狂瀾,防微杜漸,方才是他顏良的使命吧!
可能因為有著心事,也可能是因為誅滅張燕之後的心神放鬆,在眾人輪番敬酒之下,素有海量的顏良竟也有了幾分醉意。
這一晚,顏良便沒有如往日那般回到軍營中歇息,而是在縣長朱淮的居所裡湊合一晚上。
第二日清晨,習慣了早起的顏良從睡夢中醒來,猶自覺得腦袋發昏口舌發乾,剛想起身取些水來飲,就有人拿著杯子遞到了眼前。
他想也沒想就接過杯子一飲而儘,然後把杯子遞了回去,重又斜倚在錦墊上閉目養神。
那人接過杯子後問道“將軍,還要嗎?”
顏良聽聲音是個女聲,以為是縣中的官婢,答道“不用了。”
又聽到一陣銅盆中的水聲響起,似是官婢在絞絹巾。
顏良也沒有在意,隻是等待官婢將絞乾的絹巾交給他,卻是久候不至。
然後便發覺臉上傳來一陣溫熱感,那官婢居然未經請示便私自為他潔麵。
顏良下意識抬手握住了官婢的手,沒有讓她再繼續擦拭下去。
官婢也是略微吃了一驚,想要抽回手去,卻哪裡敵得過顏良的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