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這十萬塊錢是我找青青借的,表哥那邊如果解決了,你告訴我一下——”
夏小梨的話被打斷,王水枝不耐的聲音傳來。
“行了,讓你籌錢磨蹭了那麼久,你表哥都差點被報警抓了,你是一點不著急啊!白養你十幾年了!不說了,忙著呢!”
夏小梨默然看著手裡被掛斷的電話,心裡升起一股窒息般的難受。
這錢,本是她要留給爸爸以後治療的,雖然現在不急用,可是……
奶奶手術的錢一百二十萬和爸爸為期半年的促醒和維持治療五十萬,滿打滿算至少需要一百七十萬。
不夠了,她攢的錢越來越不夠了。
夏小梨用力搓了搓發涼的手背,加快步伐往巷子裡走。
現在沒有時間想彆的了,她得賺錢,身上有傷暫時乾不了彆的兼職,就馬上去擺攤,家教的活也還能乾。
等過兩天,再去問問方至明多接幾個價高的兼職,她不怕累,總有辦法的……
夏小梨腦子裡不斷轉著多賺錢的方法,恨不得把自己一個掰成十個,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歇,餘光掃見一個大老板的未接電話,這才想起方才跟舅媽通話時被忽略了。
她腳步不停,連忙摁出界麵要回撥,前方傳來鬨鬨嚷嚷的聲音。
抬頭一看,19棟樓梯口有好多人搬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出來,樓下還停著執法公務車和消防車,往外搬東西的人全都臭著臉罵罵咧咧的。
夏小梨傻眼了,正要上前詢問,手機恰巧震了。
“夏小梨,誰讓你吃避孕藥了?!”
男人隱含薄怒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傳出來。
扛著行李經過的人紛紛側目看過來,那眼神裡的八卦、鄙夷和下流意淫,像刀子似的刮過來。
夏小梨臉上又青又紅,連忙側過身捂住聽筒。
“喂!彆他媽擋道!”
“是你?你還好意思回來!就是你昨晚鬨那動靜招來的警察,你個臭婊子才住進來幾天就把老子家都端了!避孕藥都吃了,在那裝什麼要死要活的!他媽的掃把星!”
一個扛著鍋碗瓢盆和幾個大包裹的中年男人,指著夏小梨嘴裡不乾不淨地大聲怒罵。
惹得越來越多人往這兒看,俱是麵色不虞,目露埋怨,竊竊私語。
夏小梨認出他也是住在4層的租客,臉色泛白。
昨晚她呼救喊得撕心裂肺,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話,彆說出手阻止了,連打電話報警的都沒有,現在,他們怪她把事情鬨大招來了警察。
怪不得奶奶之前總不讓她跑這兒來看爸爸,原來這就是人心。
她剛住進來時,覺得這裡一層樓擠著住了十幾戶陌生人,心裡害怕,想著奶奶說的伸手不打笑人臉,便特地把第一次擺攤做的鹵味拿出來,請一個阿姨陪著送到了4層每戶人家裡。
學著嘴甜地叫叔叔、叫阿姨、叫大哥、叫大姐……
每個人嘴裡都笑著說“是陳阿奶的孫女住過來了啊,真乖,有事情來儘管敲門啊~”
結果……在招來警察可能導致這違規租房被查麵前,所有人都選擇了沉默。
那時候,她隻聽見整棟樓裡回蕩著自己恐懼絕望的尖叫聲和酒鬼不堪入耳的怒罵聲踹門聲,連一聲彆的喝止都沒有。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不怪有危險時沒人幫自己一把,可憑什麼,憑什麼她自己求救、求生要被這樣罵!
“夏小梨?你在哪裡?!”
夏小梨渾身緊繃得發顫,死死捏著仍通話中的手機。
她沒有再躲避這些惡意埋怨的眼神,而是睜大眼直視罵得唾沫直飛的中年男人,咬牙擲地有聲道:
“我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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