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寧皓兩人趕緊把人先迎進去。邀請的客人以及媒體記者都坐前兩排,當杜特龍走進影院的時候,坐在前兩排的老外頓時引起一陣輕微的騷動,幾位小片商更是連忙站起來,滿臉堆笑地跟這位k2的副總裁打招呼。
而杜特龍的表情卻始終淡淡的。
見此情景,賀新跟寧皓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幾乎同時出現了興奮之情,看來這位杜特龍來頭不小,越是這樣說明賣片的事越是還是大有希望的。
坐下後不久,影廳裡的燈光暗去,銀幕亮起。
《香火》終於迎來了在威尼斯電影節上的首映。
賀新之前隻看過粗糙的dvd,重新做過調色、音效之後,都還沒來得及看,心裡也是頗為期待。
片子開頭鄉間公路將畫麵一分為二灰蒙蒙的天和蒙了雪的黃土地。一棵樹突兀地出現在鏡頭中,接著傳來了高亢婉轉的民間小調,然後鏡頭中就出現了一輛三輪車從田地中駛過,剃著一頭毛刺,身上裹著件破爛袈裟的賀新坐在車裡。鏡頭掃過,晨霧中,白花花的地裡還杵著一個稻草人戴頂破棉帽。
迎麵而來就是那種西方觀眾熟悉的,類似張一謀和賈科長電影中的那種黃土、破舊、落後的中國氣息撲麵而來。
原本很淡定的杜特龍看到這個開頭,明顯眼睛一亮,微微坐直身體,很認真地欣賞下來。
南小寨村是一個戶戶養羊殺羊為生的村子,賀新是村裡唯一的一座廟裡的唯一的一個和尚。
隻是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純和尚,不是純正的信徒,沒有很嚴格遵守節律他抱回了非素的方便麵,和殺羊的屠夫開著他妹妹的玩笑。
然而他是信佛的,他一再強調全村是殺羊的一定要有座廟,說明他相信佛教的因果報應,相信自己所從事的職業,而且相信這座廟那尊佛可以保他的生計,所以開始和尚是敬佛的,雖然禮佛時動作隨意但看得出他是誠惶誠恐的,和尚是有信仰的。和尚一臉愜意,修補鞋子的過程中,突然,佛像坍塌了!和尚所相信的生計保障崩壞了,和尚不安了。他需要想辦法把一切修複,保證他的生計和信仰。
賀新第一次去縣城和屠夫商量對策。可愛單純的他決定向政府求助。
然而去想宗教辦求助卻碰了壁,因為人們在尋求新的信仰,他的信仰不被重視了,和尚臉上寫滿了失望。
文物辦的不理睬更讓賀新受到了打擊。屠夫、宗教辦科長、文物辦小安、二表哥都勸他還俗,賀新卻還堅持自己的原則要做和尚,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賀新第二次去縣城還和屠夫商量對策,惦記屠夫妹妹的相片。決定向大師兄求助估計有戲,還扛著窗框去找了文物辦,這裡他既想向他人求助也還希望自己努力保住生計保住信仰。
師兄勸他到自己廟裡入股,放棄村裡舊廟,但賀新還是堅持“村裡都是殺羊的,一定要有一座廟。”
他還堅持著自己的信仰,實在不易。化緣籌款被警察逮住,又遇到了幾個妓女要為她捐錢。幫小夥子騙女朋友,之後又開始擺攤算命,被流氓毒打。
第二天賀新在回村的路上,被一個司機拉走給人看病,這時的他學會了騙人,最終騙到了重鑄佛像的三千塊錢。
佛像重塑好了,賀新為佛像開光,他一臉喜氣,因為他獲得了新的謀生手段,懂得了要把寺廟發展好,而這時卻被告知廟要被拆掉。
片尾的設計很巧妙在畫著大大“拆”字的廟牆前,和尚凝視遠方,喇叭裡放著誦經聲。畫麵逐漸變為大遠景,這是一個侯小賢式的空鏡頭,不去拍人,而是對著慘淡的黃土地……
電影的畫質跟之前看的那個粗糙的dvd版本簡直天差地彆,色彩飽滿,音質清晰,這才符合一部電影該有的特質。
隻是在看的過程中,賀新敏銳的注意到,寧皓又重新進行了一些剪輯和微調,比如說他第一次進城,就出現了旺火的鏡頭,這時候還是人們拉來的煤炭沒來的及搭建。他和拉煤的人探討二表哥的事情時,這時候他還是堅持自己信仰的那個和尚。
第二次進城,旺火的鏡頭再次出現,此時已經搭建成了基座,快要建成,而他騎車托著從廟裡拆下來的窗框興衝衝地趕往文物辦,佛像似乎也有了希望。
然後又出現了兩處旺火的鏡頭一處是在他準備好功德簿開始化緣前,搭了一半的旺火,佛像似乎又見到希望了。
另一處則是他算命生意結束時,旺火已經搭起了,他正在點錢,貌似他的佛像到手了。
最後他被小流氓們搶劫之後,無處可去。夜晚,人們點燃了廣場上的旺火,火光衝天,熱鬨非凡,人們對於生活改善的企盼對於物質生活的追求此時達到了最熱烈。
而他一臉失意,此時他已經丟掉了自己的信仰。
寧皓似乎就是用旺火從無到有,最後點燃的一刹那,完成了一個和尚從起初堅定自己的信仰,到信仰一步步缺失,最後崩塌的一個過程!
“你後來又重新修改過啊?”賀新偏頭問身邊的寧皓。
這貨狡黠的一笑,道“嗯,稍微改了一下,我當時想著既然要參加國際影展,總得有點老外看得懂的東西吧……”
隻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後麵傳來
“嘩嘩嘩!”
一陣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