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思無緒!
蒙武從蒙恬的眼中看到了期待的光。這種光,像星星在閃爍一樣。跟自己小時候仰視父親時眼中放出的光芒一模一樣。蒙武的眸子裡突然閃爍起很久以來都沒再有過的光彩,對蒙恬說道“再等等吧,等太子有了新伴讀,為父自會向王上請命,讓你隨軍曆練。到時候,你想在蒙家軍服役或者做你白叔叔的兵,更或是追隨大秦其他將軍,都隨你。”
蒙恬點點頭,向蒙武行了一禮,“謝父親,孩兒期待著那一天。在此間,孩兒定當孜孜不倦,學文習武,修習成文人的氣質和英雄的氣概。”蒙恬目光堅定,那上挑的劍眉英氣逼人,似是一把如虹的利劍,可以直入九霄。
“我也定不辜負您和母親對我的期待。”當這句話說出口時,蒙恬的心不知被什麼觸動了,隱隱刺痛,鼻翼也輕輕煽動了兩下,眼睛若隱若現的是紅色的血絲。他定是想念母親了,所以眼淚才會快要溢出來。那一瞬間,他迅速把頭埋下,不願父親察覺,是害怕父親責備他沒有男子漢的堅毅品質,也是怕父親看穿他內心深處久久不能愈合的傷疤。抑或是自從那日與母親分彆後,他就想要學著在“冷淡”的父親麵前表現得對父母和離這件事情毫不在意。
聽蒙恬說起母親二字,蒙武的眼睫毛也微微眨了兩下,眼睛裡訴說著彆樣的落寞他明白自己常年在外征戰,留年幼的孩子和無依靠的妻子在家,常年陪伴在蒙恬身邊的是雪晴,蒙恬自然和雪晴更親近些。因此在蒙恬心中,雪晴是誰也無法替代的。不過,她值得。她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但自己卻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看著二人各自淪陷,白仲癟了癟嘴,少頃間,他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將一隻手搭在了蒙武肩膀上,半靠著蒙武,另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蒙武的胸脯,然後說“哎哎,武哥,剛才還好好的說事兒,怎麼一眨眼的功夫你們父子倆卻在這王宮門口像婦人一樣多愁善感了,你們再這樣,我可走了啊!”
蒙武回過神來,扒開了自仲的手,反手一拍道“哪個多愁善感啊?彆張口一個婦人閉口一個婦人的,你瞧不起女子,彆到時候人家那女子也瞧不起你。”
白仲翻了一個白眼,“都下朝了,你還想賴在王上家門口不成?走了!”隨後拽著蒙恬信步朝前走去。
蒙武在原地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緊接著跟了上去………
“白叔父,這不是回我家的路。”蒙恬仰著頭無辜地看著扒拉著他的白仲。
“恬兒好久都沒去白府了吧,今日白叔父就帶你去我家,我家可是有好多好書。恬兒,想不想看呀?”白仲誘惑著蒙恬如是說。
蒙恬顯然是心動了,眼睛放著光,興致頓起。然後轉過頭看了看蒙武。
“小恬一夜沒回家了,他祖母甚是掛念,改日再去吧。仲弟若是覺得你府上缺少人氣,百般聊賴的話,倒是可以一起去我府上沾沾人氣。”蒙武打趣道。
“大可不必,我最討厭女人多的地方。且不說蒙玥如何,就單單一個老夫人就夠我受的。兒時每次去你家,我隻想和你一起射箭博弈,伯母卻總想讓我多照顧照顧玥兒,多陪她玩耍。長大之後去你家,老夫人又總愛撮合我和你那好妹妹。若不是想著那是你母親,如此聒噪,我早就不想理她了……反正我是徹底拒絕了蒙玥了的,你母親也不可能不知道。更何況這些年她們明知小春一直和我在一處,還在外邊四處詆毀小春的清白,這些我不是不知道。但她們還就此事反複提說,想挑撥我和小春之間的關係。我已經忍她們很久很久了,再見麵怕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怒火,難免惹惱了她們。所以去了儘顯尷尬,倒不如不去。”
白仲談及此處有點氣呼呼的樣子,不知道是因蒙家老夫人和蒙玥曾造謠小春而生氣,還是因為見不著朝思暮想的小春而煩躁。倒有點兒像嘗儘一切思念的滋味後卻道天涼好來轉移話題。
語畢,看了看一臉茫然的蒙恬,再看了看一臉無言以對的蒙武。然後立馬拉著蒙恬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蒙武緩過神來,抬起手懸在空中,有點兒委屈地說道“哎哎哎,我說白子中,你這算是什麼意思?都不經過我同意,拉著我的兒子就走。有本事自己生一個呀!”
“恬兒是嫂子生的,不是你生的。”白仲扯羞嗓子道,隨後背對著蒙武揮了揮手,嘴角留下一抹嗤笑。蒙武站在原地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小子,真拿他沒辦法。哎,罷了,由他去吧。反正這世間萬物不過是一物降一物罷了。
埋在雲層裡的太陽在攢動,破雲而出的那些光尤為毒辣,曬的人皮膚發疼。正午的天氣悶熱不已,蟬鳴不停,像是要下雨的樣子。這種悶熱的天氣在鹹陽好久都沒有出現過了,秦國向來雨少,比起那多雨的楚越之地來說,更是不值一提。
蒙恬來到白府,首先就要求白仲帶他去書房。二人走在通往書房的廊廡間,每每迎麵而來府中下人向白仲行禮,無論侍婢和家丁,都會忍不住悄悄看一眼蒙恬,有的還竟然會癡癡看著他好一會兒,感歎他生的怎麼如此好看。
許是覺得悶熱,蒙恬一進書房便把外衣脫了,隻留了一件內衫,那挺拔的脊梁,硬朗的身形更是顯得一覽無餘,頗有軍人的英岸氣質。
“小恬,快穿上外衣,我們才從外邊悶熱的環境中進屋,身體正是大熱的時候,進了屋又微涼,猛脫了衣服會傷寒的。”白仲邊說邊解開腰帶,“你看,這樣稍稍把衣服撒開點兒就好。快把你的外衣穿上,不然傷寒了,你父親又該找我算賬了。”
蒙恬的眼睛一下瞪得大大的,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白仲,“白叔父,你怎麼變了?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就是你把我扔進了冬天的冰湖裡,害得我鼻涕流個不停,傷寒了近半個月,但你卻跟父親說那樣可以讓我的身體更強壯,以後小傷小寒都不用怕。怎的現在倒擔心我受涼了呀?”
白仲低著頭正在理衣襟,聽到蒙恬的話後手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手緊緊一收,揪著衣襟的一角。他想到了個人,想到了曾經有一個女子在他身邊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他的習性,影響著他的思緒。想起不知多少次小春因為他貪涼,在熱與冷之間隨意交替後與他爭論的場景。
以前每每當他在戰場上揮灑血汗或是受熱後都會迅速讓自己涼快下來,但小春卻非得叫他不要貪涼,還怒斥著“白仲,你虧得身體好,不然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且不說累得大汗淋漓就寬衣解帶,你還快意迅猛地喝涼水,在河中沐浴,得寒症事小,損了陽脈則壽短。”想起小春說這些話的樣子,白仲不禁嘴角上揚,眼帶笑意。
但那時他覺得自己身為將軍,身體健壯,冬天沐浴冷水不僅可以鍛煉自己的意誌,更可以激發身體潛能,更何況本就炎熱的夏季……但又許是他想在喜歡的人麵前顯露自己男兒的陽剛之氣和健碩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