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結束,京城從節日的喜慶氛圍中抽離,又恢複到尋常莊嚴繁忙的生活中去。
熙和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低頭就看見了人群中顯眼無比的燕扶光。
下朝後,他叫太監傳召了燕扶光。
“父皇,您找兒臣什麼事?”燕扶光端起宮女奉上的茶,淺淺抿了一口。
茶香悠遠,顏色清亮,不是凡品,燕扶光暗自評價。
熙和帝瞧著兒子麵容冷淡,也有點尷尬。除夕過後,他總是覺得愧對燕扶光,派人送了不少好東西去晉王府,可燕扶光態度說不上好,說不上不好,不鹹不淡的讓熙和帝掛心。
“不是父皇不想查,但是扶光你也知道,線索從中斷了,沒有再查下去的必要。”
這句話似曾相識,燕扶光依稀記得當年昭貴妃去世後,熙和帝也說過這句話。
就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將他母妃的死定性為病逝,而他因此深感皇宮的恐怖壓抑,選擇遠走西北。
“你的那個庶妃也好好的,太監死了就死了,總歸父皇沒讓你吃虧。”
燕扶光很想笑,他將幽深的目光投向熙和帝,滿不在乎地說“父皇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他已經不在乎熙和帝的態度了,線索他自己會查下去。
熙和帝反而越發不自在,他熟練地為自己開脫“皇宮裡的關係錯綜複雜,利益牽扯廣泛,扶光,你站在父皇的角度就會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太計較,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就好了。”
對此,燕扶光扯扯嘴角,連茶也不想喝了。
熙和帝自顧自地繼續訴說他的艱難“近日,北邊蠻夷又開始在我們大燕的邊疆頻繁活動,朕的精力全都在這件事上去了。”
燕扶光挑挑眉,很感興趣的樣子“那父皇準備怎麼做?”
熙和帝摸摸下巴,喝水吃飯般自然地說道“和親吧,一旦打起來又會牽扯許多無辜百姓,不利於大燕江山的穩定。”
燕扶光眼角眉梢染了霜似的冷,語氣卻輕鬆得接近讚同附和“和親?父皇養那麼多公主,是準備外族侵犯一次,您就送一個公主去和親?這樣確實不會勞民傷財。”
但長此以往,大燕勢必會更加衰弱。
三百多年來,大燕經曆過繁榮,也曾跌落低穀,到了熙和帝這裡,形勢更加複雜。前三百多年積累的底氣漸漸耗光,熙和帝沒有偉大的治世之才,出了事隻想著和親一條路,前前後後已經送十幾個公主出嫁了。
燕扶光很失望,對大燕的未來,他實在難以置身事外地感到擔憂。
熙和帝長歎一聲,麵容瞬間蒼老好幾歲“國庫空虛,沒有銀子,打起來更難。”
燕扶光憋著氣,終於忍不住起身,他道“一味順從反而會增加他們的氣焰,父皇雖然有自己的考量,但兒臣還是想說一句,如果您決定要出兵的話,兒臣願領兵前往。”
說完,他不等熙和帝表態,行禮告退了。
走出禦書房,燕扶光耳邊還縈繞著熙和帝的歎息,以及那些表麵顧慮大局,實則懦弱避戰的說辭。
一退再退,待到退無可退之時,又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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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錦籜院。
寄琴手上的疤痕沒有辦法完全除去,江醫女將這個不幸的消息告知綠卿。
綠卿惋惜,不死心地問“短時間沒辦法,有沒有效果好點的藥膏,長時間塗抹的?”
江醫女搖搖頭。
寄琴把一雙手攤在綠卿眼前,滿足道“您瞧,疤痕已經很淡了,離遠點都看不出來,不礙事的,奴婢也不覺得傷心。”
手背上猙獰的傷疤經過治療好得差不多了,但傷勢嚴重的那幾處還是留下了痕跡。
綠卿握住寄琴的手,左右看了看,終究還是沒說出話來。
好在寄琴不會為此自卑,經過幾天觀察,綠卿才鬆了口氣。
進入二月份,身上的衣衫終於能減少兩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