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中開,洛陽斷。
站在伊闕關上,看著對麵巍峨的洛陽城,麹崇裕一聲歎息:“我們又回來了。”
李絢站在麹崇裕的身側,平靜的點點頭,說道:“沒錯,我們回來了。”
從伊闕關上望去,定鼎門就在對麵。
從這裡能清晰的看到一條天街從定鼎門延伸而出,直入端門。
從他們這裡,甚至能夠看到乾陽殿。
如果李絢的眼力再有那麼幾倍,那麼他一定能夠看到乾陽殿門口出入的朝臣,甚至是武後。
那樣的話,他就等於和武後對麵對。
麹崇裕看到李絢自信的神色,詫異的問道:“怎麼,賢婿已經有攻陷洛陽的把握了?”
“算是吧。”李絢輕輕點頭,伸手指向洛陽東北角說道:“那裡是通遠坊,整個洛陽最窮的地方,曆年河北和山東災荒,都會有大量的百姓湧入洛陽城,最後聚集在通遠坊。”
麹崇裕點點頭,通遠坊,光聽這個名字,就能琢磨出一些味道來。
李絢又朝通遠坊南洛河口上一指,目光認真的說道:“那裡是洛河出洛陽城的地方,有一座水門,往來船隻每日都要通過那裡,但自開戰以來,那裡就被嚴格控製出入。”
“聽說你手下水性熟練的人很多,不會是已經有人從那裡進入洛陽了吧?”麹崇裕眯著眼睛看著李絢,他可是知道的,李絢手下的水軍力量不弱。
在攻克長安時,長安都水監的船隻就已經完全落入了他的手裡。
尤其還有宮裡,起碼還剩下一半的官船,來往長安洛陽。
隻不過因為之前要行蓄水之策,所以這些船隻能夠沒法派上用途,但是現在,虎牢關已經被他們拿下,那麼渭河放水,黃河流淌,船運再行,已經是必然的時候,或許現在已經開始了。
“人手不多。”李絢微微搖頭,看向洛陽東水門方向,目光謹慎的說道:“每一夜,隻有三十多名精通水性的好手能從水門地下柵欄中穿過,然後進入洛陽城中,到現在為止也不過一百多人,還不到兩百人。”
“然後呢?”麹崇裕死死的盯著李絢。
如果用的好,八百人也能打開一座堅固的城門。
就比如玄武門。
“然後他們會進入通遠坊,河南縣的人會幫他們準備關防,然後和之前招募好的死士一起進入軍中。”李絢眼底帶過一絲譏諷,輕聲說道:“我們來到洛陽之後,他們前後損失了快七萬人,雖然不時的也有補充,但還是要從洛陽城中招募軍士。”
“洛陽人不會喜歡從軍的,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麹崇裕準確的給出了答案。
洛陽,天子腳下。
這裡的百姓曆來心性高傲,即便是在平常之後,除了金吾衛和千牛衛,其他的十六衛他們也是不屑於加入的。
更彆說現在已經是戰時。
李絢平靜的點頭,說道:“沒錯,現在這個時候,願意進入軍中的,隻有外地人,尤其是河北人。”
河北?
麹崇裕敏銳的把握住了李絢話裡的關鍵。
河北這個地方,李絢說了不止一次,難道說,通遠坊的人都是河北人。
“進入軍中,他們就會被安排到各個關卡,但因為離上東門最近,他們這些新入軍中的人,大多會被安排到上東門。”李絢目光嚴肅起來,輕聲說道:“一旦上東門遭遇到激烈攻擊,那麼人員的往來控製就不會那麼嚴格,那樣的話,突然之下,城門打開……”
麹崇裕猛然睜大眼睛:“原來你的真正目標是上東門,所以現在的伊闕門,還有之前在定鼎門下,都不過是為了將朝中的目光吸引過來,然後一舉從上東門殺入洛陽。”
李絢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身看向麹崇裕,拱手道:“還要感謝嶽父,若不是嶽父,小婿也沒有那麼容易拿下伊闕關。”
昨夜在李絢他們來到伊闕關之前,麹崇裕已經拿下了伊闕門。
“不關我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昨日派人聯係,我根本不是他們昨晚會對你夜襲。”麹崇裕深深的看向李絢,問道:“賢婿,你是怎麼知道宮裡打算昨夜對你突襲的?”
李絢平靜的笑笑,然後感慨的說道:“嶽父是從南陽而來的,自然知道朝中從山南道調集了兩萬軍士,隻是嶽父可能忽略了,從淮南,還有兩萬軍士在前幾天抵達了許昌,魏元忠就是用這兩萬軍士替代了自己鎮守許昌的。”
“是誰?”麹崇裕頓時就明白了李絢的意思,李絢有人在這兩萬人中,而且位置不低。
“是武安郡公薛萬徹和丹陽公主的次子,黃山府折衝都尉薛千逢。”李絢抬頭,看向徽東方向,輕聲說道:“早年間,小婿曾經和千逢表兄一起在睦洲征戰,不想小婿回了長安,表兄一直留在黃山府,對了,還有歙州都督王大禮,這些事繞不過他們。”
“淮南道。”麹崇裕思索著點頭,說道:“淮南大長公主,常樂大長公主,還有東陽大長公主,江都郡王,他們都在淮南道吧。”
李絢點點頭,說道:“表兄的母親是姑母丹陽大長公主,王都督的妻子,是過世的遂安公主。”
麹崇裕沉默了下來,淮南曆來是宗室聚集之地,早年還有幾位郡王,而公主的也更是少不了。
他們都在淮南有自己的封地,雖然說沒有治權,但莊園,田地從來不少。
尤其是高祖皇帝的兒女,待遇更高。
就拿李絢已經過世的父親彭王李元則來比,李元則在彭州甚至有一座王子城。
而且那還是太宗皇帝親自下令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