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中,光芒鋪地。
李絢側身看向雲弘胤,開口問道“若朕記得不錯,在河北有一項雜稅,叫馬口錢?”
雲弘胤拱手站出,認真的說道“是的,陛下,每年每戶交三錢,用來補充河北諸府兵戰車和戰馬器械損耗。”
“嗯!”李絢輕輕點頭,河北雖然有諸多府兵,但實際上多為突厥,靺鞨,契丹等外族人。
作戰時,常常會從中樞調遣主力,然後調動外族府兵出戰,即便麵對突厥人也是如此。
而這些外族府兵的軍餉供給,卻多來自於河北道各州縣的賦稅繳納。
可以直接說,是河北百姓,出錢養了一群外族人替他們打仗。
這話聽起來好聽,但實際上,這些外族人,不僅對外作戰,對內欺壓也很熟練。
河北百姓不堪其擾。
這倒也罷了,最關鍵的,是這些外族府兵的存在,嚴重擠壓了河北人上升空間。
河北人對大唐沒有好感,大唐何嘗不是如此。
所以,在除了少數大族以外,河北的其他世家,豪族,寒門,大唐都不怎麼重要。
甚至於在科舉和蔭官諸途,河北人都會被嚴格限製。
在這種上升通道受到嚴格限製的情況下,府兵的存在,幾乎是河北人唯一的上升通道。
府兵免賦稅,免勞役。
可是河北的府兵全大多是外族人,而賦稅勞役這些東西依舊存在。
他們全部都落在了河北百姓的身上。
府兵的待遇沒有河北百姓的份,府兵的官職更沒有河北百姓的份。
他們甚至就連想要立戰功都難。
輔兵,賦稅,勞役,還有種種苛捐雜稅又全都落在了河北人的身上。
他們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隻不過現在還有一口氣,才繼續堅持。
……
“日後,這項賦稅,抽一部分出來,用來做河北書院的開銷維係。”李絢沉吟的看向陸元方,說道“左相以為如何?”
陸元方拱手站出,不解的問道“陛下,陛下若要施恩,為何不將這項賦稅全部免去,實際上這筆錢也沒有多少。”
“每戶三文錢,河北有一百五十萬戶百姓,就四百五十萬錢,也就是四千五百貫,若是免了,那麼就得加河北書院的開銷,裡外將近一萬貫。”李絢看向裴居道,說道“戶部去年歲入一千三百萬貫,戶部能拿出這筆錢來吧?”
“陛下!”雲裴居道站出,拱手道“河北道去年賦稅供給七十九萬貫,拋去開銷,最終剩餘可支配為八萬貫,若是不防備災年,拿出這一筆錢,也是可以的。”
裴居道雖然說是可以,但裡外裡,就是不願意出這筆錢。
李絢輕輕擺手,說道“這筆錢,讓朕免去,其實也無所謂,咬一咬牙便是,但是諸卿應該明白,這筆錢,並不是真的交了朝廷,而是其中有一小半都被河北上下官吏給貪墨了,若是一下子免去,那麼他們就該想彆的辦法來盤剝河北百姓了。”
群臣頓時肅然起來。
冠冕堂皇的話收起,剩下的全部都是蠅營狗苟。
李絢是從地方走出來的,所以這些東西瞞不住他。
“所以,朕給兩年的時間,兩年後,這筆稅取消,開銷由戶部支出,同時河北學院的開銷,也由戶部支出。”李絢看向裴居道,說道“裴卿,給你兩年的時間,處理此事如何?”
“臣領旨。”裴居道拱手站出,肅然領命。
若是持續幾年,天下豐收,戶部支出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李絢點點頭,看向孔惠元,說道“孔卿回趟河北,告訴河北的百姓,這兩年,這筆錢會用來讓河北子弟讀書,兩年後,這筆稅取消,諸錢由戶部供給。”
“臣謝陛下大恩。”孔惠元沉沉的叩首。
三文錢,不多,真的不多。
尤其還是每戶。
然而,若是仔細看,底層百姓一年收入本身就沒有多少,拋去吃喝開銷以外,一年能攢下三百文不用花的錢,已經很不容易了。
若是將這三百文錢放到每個月,每個月他們能攢下三十文就不錯了。
突然間這個月多了三文錢,他們會開心的瘋了的。
更甚至於在災年,這三文錢,若是提前買下幾斤米,小心一點,能夠全家人半月吃用。
彆看在長安洛陽,糧食不便宜,但是你若是到了地方,到了河北,糧食會便宜的可怕。
更重要的是,這種免去苛捐雜稅,不隻是今年。
……
“河北如此,江南也照行吧。”李絢看向陸元方,說道“若朕記得沒錯,江南道也有這筆賦稅吧?”
“是!”陸元方神色激動的拱手,彆看隻有這三分錢,有這三文錢,不知道能救多少人的命。
消息隻要在江南傳來,他陸元方就是江南的聖人。
同樣這裡麵的意義極大,皇帝日後將會一點點的削減江南的苛捐雜稅,讓江南恢複正常。
李絢點點頭,說道“江南書院也辦吧,就在揚州,諸相事宜比照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