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大雪漫天。
張柬之邁步從剛剛掃開的宮道上朝兩儀殿走去,緋色朝服內的毛衫讓他身子一片暖和。
陰沉的天空下,整個皇宮之內除了值守的衛士以外,並沒有多少人上值。
冬日大雪,清晨坊門剛開的時候,金吾衛便已經騎馬在整個長安城四處呐喊。
今明兩日特彆休沐,所有官員都不用去上值。
所以整個皇宮之內,見不到多少官員。
見不到不代表沒有,有些人,還是被少有的叫到了宮裡。
比如剛剛回到長安,已經歇息了兩日,原本就要在今日要陛見的張柬之。
還好,今日雖然大雪,馬車之內的火爐讓馬車之內不至於太冷。
宮中發下的羊毛衫更是讓人感到一片暖和。
兩儀殿前,張柬之的神色嚴肅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官服,他這才邁步走上玉階。
邁過門檻,張柬之目光略微一掃,然後快步入內,走入殿中,然後沉沉的叩首道:“臣,侍禦史,太子舍人張柬之叩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張卿平身吧,一路辛苦了。”李絢坐在禦榻之上,放下手裡的金竹細筆,抬頭看向張柬之。
兩鬢斑白,麵容蒼苦,身上的雪花在殿中溫暖的火爐之下,已經逐漸開始消化。
“來人,賜座,上茶,熱茶。”李絢側身看了徐祿一眼。
徐祿立刻拱手,快步朝殿外而去。
“多謝陛下。”張柬之剛剛起身,感激的再度拱手。
“不必如此。”李絢微微擺手,看了張柬之一眼,然後又看向左側,說道:“你是太子舍人,正好,見過太子。”
張柬之微微一愣,隨即左轉,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側廊柱之後的太子李誌昭,還有坐在李誌昭身側的太子少詹事邢文偉。
“臣,張柬之,見過太子殿下。”張柬之對著李誌昭肅然拱手。
李誌昭趕緊起身,拱手道:“見過張卿。”
“殿下!”張柬之有些驚訝的轉頭看向李絢,這個時候,太子不應該對他們行禮啊!
“等他十四歲之後,就不用行禮了,在他十四歲之前,你們這些東宮的臣子都是他的老師,算是行師禮吧。”李絢微微擺手。
張柬之頓時就體會到了李絢的良苦用心,拱手道:“喏!”
“都坐吧。”李絢微微擺手,一側的徐祿已經為張柬之設好了短榻,前麵還有桌案,桌案上擺著茶壺,茶杯。
……
茶杯裡麵已經倒滿了一杯熱茶,熱氣已經開始杳杳升起。
李絢這才看向張柬之,說道:“張卿,你回來的還算是早一些,若是再慢一步,恐怕就要被大雪徹底的攔在路上了。”
“臣倒是無所謂,臣唯一擔心的,便是今冬,若還是如此多雪,那麼明年少不了還有洪澇之事,這就於國不利了。”張柬之麵色沉重的看向李絢。
李絢微微擺手,說道:“張卿心懷是好的,不過此事不用太過擔心,明年之事,看的是今年整個冬日,現在不過十一月,這雪也不過才下了三場,而隻有這一場是大雪,接下來還要看十二月,還有一月,若是二月還連續有大雪,那就是真的需要擔心了。”
“是!”張柬之認真躬身。
李絢繼續開口,說道:“若是說,今冬,這一場大雪之後,便再沒有大雪了,那麼到了明夏,就該要擔心乾旱的事情了。”
“陛下教導都是。”張柬之微微鬆了口氣。
“好了,說正事吧,河北的事情如何了?”李絢神色肅然起來。
“是!”張柬之剛要開口,目光卻掃到了坐在對麵的李誌昭,下意識的猶豫了一下。
“說吧,朕今日讓太子來這裡,就是為了讓他日後獨自處理朝政開始做準備的。”李絢稍微鬆了口氣,看向兒子李誌昭,說道:“征東島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楊廣三征高句麗導致滅國儘人皆知,高宗皇帝滅高麗,百濟前後動兵有十幾回之多,更被說,還有後麵的和新羅之戰,前前後後延續了五年。”
張柬之神色頓時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