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幽幽,直入安陸。
李絢一身黑衣金甲,站在三桅大船之上,身後明黃色大纛高舉,高聳肅穆。
兩岸的田野之中,無數的千牛衛快速的奔行,一名又一名許氏子弟被抓捕,然後送至荊州,最後由王及善,姚令璋,何以求三個人共同審理。
“臣等曾祖,隻有祖父一個獨子,祖父隻有父親一個獨子,父親又早亡,所以隻有我們三兄弟扶持長大,雖然臣接受了爵位,但是從來沒有外出任職,隻是在家中安心讀書。”許欽寂輕歎一聲,說道:“家中的事情,曆來都是三祖父那一脈在管……”
李絢的目光落在許欽寂的身上,淡淡的開口道:“家族一體,他們欺壓百姓得來的東西,你們未必就沒有……”
“沒有。”許欽寂神色輕鬆的拱手,然後篤定的說道:“請陛下嚴查,臣和臣等兩個弟弟,還有臣等的子嗣,其所用都不超過爵位所能帶來的俸祿的範疇,唯一說借用家族的,便是不被外人所欺。”
稍微拱手,許欽寂認真的說道:“其實多數許氏子弟都是一樣,他們常年要麼讀書,要麼守著一畝三分地,在家族的庇護下不被他人欺壓,如此而已。
真正欺壓良善的,是那些外姓的惡奴,但他們都是聽三房那一脈的。”
李絢目光微微一挑,的確,如果說他們沒有從許家得過好處,那是假的,但是說他們得到什麼額外的好處,那也不過是他們作為大唐子民應該得的。
隻不過人世昏暗,有些事情,本身就是人該得的,但依舊需要你去拚去搶。
“朕會讓荊州都督府和郢州刺史府嚴查,不會放過一個許家的惡人,但也不會讓一個許家的好人受到欺壓,一切唯律法而已。”李絢輕輕的點頭。
“多謝陛下。”許欽寂稍微鬆了口氣。
這一次他出賣了許簡初,雖然會導致大批的許家子弟身陷囹圄,甚至日後會導致家族沒落,但他們終究是活了下來,甚至於日後還會恢複清名,之後科舉,家族振興都是有機會的。
……
大船緩緩的靠岸。
李絢站在陸地上,看著一旁的郢州刺史李懷儼,還有眾多地方官吏,然後側身道:“將人帶下來。”
很快一身狼狽的許簡初,就被人從船上押了下來。
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許簡初的身上。
有被押送的許家子弟,還有和許家平素來往不淺的地方官吏。
琵琶骨被鐵鏈刺穿,手上腳上都是沉重的鐵鏈,行走之間異常的困難,呼吸沉重的同時,許簡初也將目光死死的盯向了許欽寂。
看著許欽寂一身平靜的站在李絢身側,許簡初就是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許簡初的聲音就像是一隻受到了巨大創傷的野獸。
許欽寂看著許簡初,平靜的搖頭道:“四弟,你還記得安陸許氏的祖訓嗎?”
許簡初微微一愣,隨即臉色一沉,低頭說道:“明倫理、重忠信、敬先祖、睦宗親、孝父母、教子孫、舉善行、恤孤貧、崇節儉、尚勤奮、結良賢、無非分、讀詩書、修正身、務正業、存正心。”
“那你這些年,做到了幾樣?”許欽寂忍不住的搖搖頭,說道:“四弟,你就沒有想過,等到了地下,見了先祖,你該怎麼和他們說,說你因為造反謀逆,而被朝廷誅殺嗎,你覺得先祖是會誇你做的好,還是會先扇你兩耳光?”
“我這麼做是為了天下。”許簡初終於抬頭,咬牙盯著許欽寂。
“天下,這天下平靜祥和,百姓生機都比往年要強了幾分。”許欽寂輕輕搖頭,看向李絢拱手說道:“陛下天下所望,人人歸心,豈是一些宵小之輩能夠撼動的。”
李絢輕輕笑笑,微微點頭。
“不,我還有機會的。”許簡初轉頭看向李絢。
“你沒有一點機會。”李絢目光抬起,看向鄂州方向,輕聲說道:“就在剛才,洪州水師已經在都水監徐劍的率領下,抵達江夏,半個時辰他們就能過來,而且不隻如此,還有湘湖的府兵,劍南道府兵,甚至就連整個山南的府兵都被朕控製。”
李絢輕輕搖頭,說道:“朕已經掌握了整個荊州所有的兵力,另外,朕還從南陽調了五千右屯衛到荊州,值守行宮。”
許簡初猛然眼睛一睜,難以置信的看著李絢。
五千右屯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他不知道。
“你們在巫山之中潛藏的數百人,已被千牛衛的人設伏誅殺。”李絢輕輕搖頭,道:“朕可以保證,他們一個都活不下來。”
“啊!”許簡初無比震驚的看著李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