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這女子,眉目中頗有一絲深意。
畫心的心裡確實被他傷害了。這個朱少言剛剛那麼說自己,眼前這個男人都沒有說一句話。要知道,這個男人和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一點都不一樣。
他都這麼老了,居然還會怕這樣一個年輕人。那麼這麼多年了,他到底乾嘛去了啊!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很多等級之分的。
朱令雄雖然比很多人都位高權重,但是對於給予他權力的人還是有幾分忌憚。他甚至都不會怕太子,在太子麵前完全可以做到不卑不亢的地步。
而且太子要是腦子沒有抽筋的話,是不會說這樣的話來侮辱他的。
相反,他的權力來自於整個朱家的支撐。
朱家枝大葉大,在南臨國頗有聲勢。當今皇後就是朱家的人,貴妃也是。一門兩女,把握著南臨國的後宮。所以朱令雄才能夠這麼橫行。
而朱少言,是朱國公的親孫子,朱家未來的頂梁柱。
對於他的話,朱令雄自然是稍有反對的。
畫心想著自己剛剛的委屈,覺得還是一直都待在相思樓比較實在。至少在大多數時候,司嗔嗔都可以幫自己解圍。而眼前這個男人,看到自己受委屈之後,隻會站在一邊。
她嗬嗬一笑,心裡頗為了然。這個世界上,不管什麼事情,靠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真正的自立,還是在於自己。
她嗬嗬一笑,眉目之中頗有幾分同情。自己身在這相思樓裡,如同雨打浮萍一般,有些身不由己的味道。眼下變成了這個樣子,自然和一般的人是不一樣的。
很多平凡的女子,自然可以思考,自己以後嫁一個好人家,就可以安穩一生。
但是現在自己這副模樣,自然是不能夠思索這一點的。本來就是塵世中的一張浮萍,若是去奢望著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何況眼下其實也並沒有那麼苛刻的標準,不少事情都是有轉機的。
她嗬嗬一笑,眉目之中隻覺得頗為淡婉。
既然這些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那麼自己就真的不要想了吧。
她笑了笑,神采之中頗有幾絲飛揚。
朱令雄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慌了一下。他有種感覺,眼前這個女子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不管自己眼下說些什麼,對於她來說其實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他十分不安,開始覺得自己做錯了。或許自己那個時候就是應該凶悍一點,朱少言的地位再高,也是自己的後輩。若是自己能夠凶一點的話,他未嘗不給自己幾分薄麵。
眼下弄成這個樣子,他的心裡頗有幾分後悔。
這個女子曾經一心一意地愛著自己,現在似乎已經對自己死心了。雖然這樣子的她十分沒有意義,但是他有些割舍不下。
若是離開了眼前這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遇到真心對待自己的人。
朱令雄活了這麼久,見過那麼多的姑娘,也才知道真正對自己好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眼下這些人不過就是奢求自己的名利地位,才會想著辦法巴結自己。若是說一句話,想要女人的話,肯定就會有大把的女子被送上來。
不過她們都不是畫心,沒有什麼意義。
朱令雄眼巴巴地看著眼前這女子,眼神裡麵頗有幾分憔悴,希望她快一點忘記剛剛的不愉快。這樣的話,是不是什麼都可以不用再計較了。
她聲音冰冷,“為什麼?”
一個是貧寒的農家女子,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
太子溫潤一笑,仿佛千載秋風儘在他懷中。
他說道,“她原來寄居在我府上。因為你的緣故,所以才出現在溫啟華身邊。”
司嗔嗔驚呆了,因為她的緣故。這個慕容麟搞什麼鬼,難道給了溫啟華一個心心念的女人,他就會放過自己嗎?這個人是傻了嗎?
她嘴角勾起一起冷笑,默默的,有一絲嫵媚。
她說道,“怎麼樣,你覺得有效果嗎?”
慕容麟愣住了,看著現在的她,眼神裡頗有幾絲動容。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神色裡頗有一絲淡漠。自己這一次是真的在為她著想。她要是不肯領情的話,那也與自己無關了。
他看著蕊心,說道,“這一切其實最終都是為了你,若是沒有了這相思樓,你一定會不開心的。”
蕊心低下了頭,看起來十分溫順,她說道,“太子殿下垂簾。相思樓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這個相思樓裡沒有了阿嗔,那麼也不叫相思樓了。”
說完之後,她盈盈的目光看著司嗔嗔。
太子看著司嗔嗔,說道,“你真的不必著急,這一切我自然判斷。你若是確實等不及的話,可以去激怒那個沐蘭。她在我府上這麼久,我已經知道她的性情是怎麼樣的了。”
司嗔嗔開始驚奇眼前這個人心思之深。
她說道,“你是一開始就計劃著走這一步嗎?”
若是一開始就計劃著這一步,所以收留沐蘭,這個人肯定居心叵測。
慕容麟搖了搖頭,知道司嗔嗔想要說的是什麼。他嗬嗬一笑,說道,“司姑娘也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慕容麟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多虧了身邊人的扶持。要是靠我自己的話,是萬萬沒有今日結果的。”
司嗔嗔看了看他,眼神裡麵有一絲秋水。
這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還能夠記得身邊的人,說明不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她心裡一暖,覺得自己真的是跟錯主子了。比起溫啟華的鐵石心腸,這個男人顯然更加有溫度。
相思樓歌舞升平,紅男綠女穿梭其中,尋求一個世紀的美夢。
司嗔嗔望著眼前的人,神態裡頗有幾分崇敬。她跟著節拍,輕輕搖擺著身子,要將自己的一切煩憂忘記在這裡。
蕊心看到這一幕之後,眼神裡露出一絲笑容,於是走了過去,與她手拉手同跳。
兩位佳人一下翻飛,一下疏離,讓在場的人看得眼花繚亂,隻得鼓掌叫好慶賀。司嗔嗔眯著眼睛,最近經曆太多的事情了,隻想沉醉在這裡,再也不醒來。
蕊心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阿嗔,你快振作一些。我們這些人,都還指著你呢!”
司嗔嗔聽到這裡,眼神一亮,看著眼前人,神色有一絲空明。
她嗬嗬一笑,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這個時候,音樂停了,墨心也走了過來。
相思樓的客人今日覺得自己實在是好福氣,除了一直都在外麵打點的司姑娘,還看到了其它二姝,於是紛紛叫起好來。
司嗔嗔微微鞠躬,說道,“感謝各位的捧場。我相思樓之所以有今天,全是各位的緣故,我司某在這裡謝謝大家了。”
雖然在場的人心裡都頗有想法,不過相思樓之所以有今天,確實都是因為他們的緣故。
若不是自己的銀子源源不斷的白花花的送進來,相思樓能夠繁榮昌盛才怪。但是銀子總是要花的。這淮河邊上,雖然有很多花樓,但是真正有趣味的還是少之又少。
這相思樓四美齊聚,其它姑娘也頗有風情,不是其它地方可以比擬的。
大家聽到這番話,紛紛鼓起掌來。
一個年老的人笑了笑,說道,“司姑娘真是客氣了。我們還要感謝你才對,若不是你,我們去哪裡找這麼一個好玩兒的地方啊。”
周圍的人聽到了這話,紛紛附和了起來。
司嗔嗔滿含笑意,感謝周圍的人。
餘杉攜自己的好友在此時走了進來。
周圍的人自動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他們是東林太學的人,未來的國之棟梁。隨便哪一個,將來的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
不知道為什麼,人們總是對少年的才俊充滿敬畏?似乎總擔心自己會老,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她笑了笑,神情裡有一絲得瑟,這個餘杉也是自己的甕中之鱉呀!
果然,風度翩翩、氣勢逼人的餘杉,看著司嗔嗔之後,有些害怕。
朱少言看到這一幕,心裡十分鄙視自己的這個好友,平時總是牛呼呼的,在關鍵時刻就變得十分慫了。
“若不是那女子勾引我叔父,我也不會如此生氣的!”
這男子聽完這句話之後,心裡就有些不舒服。眼下這些人這麼對待自己,自己也不會讓他們好受的。
他嗬嗬一笑,一下子就說出了自己內心裡的想法。
司嗔嗔聽到這裡之後,心裡頗有一絲驚奇。
這個公子,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看來朱少言這個人心裡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自己做事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一點,以免得罪了他。
她嗬嗬一笑,說道,“我們相思樓的女子,就是以這個為生的。你若是真的很反感這樣的話,就應該從你叔父的位置說起。他若是不來我們這裡的話,我們的姑娘自然是不會對他上心的。他若是來了,沒有陪好,不就是我們姑娘的錯嗎?”
朱少言看著司嗔嗔,這個女子氣場極強。心裡又是一套一套的,若是這麼說的話,自己絕對不是她的對手。眼下又何必在這裡自取其辱呢?
他笑了笑,看著眼前這女子,說道,“我還有事,眼下就先行告辭了。每一次,來到你們這裡,我的心裡就會有很多不舒服的地方,所以你不要在這裡了。”
司嗔嗔就像看病人一樣地看著他,心裡怪怪的。
餘杉這時候也覺得自己這個兄弟怪怪的,於是將手放在他的肩上,想要安慰安慰他。
朱少言直接打開他的手,臉上也十分不開心。
餘杉這時候沒有了主意,他看著司嗔嗔,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司嗔嗔見他這副模樣,說道,“餘公子先下去吧,據我所知,下麵還有很多才子在等待著你們。要是你們兩個人都在上麵的話,恐怕那些人的心裡就會胡思亂想的。”
餘杉經她這麼一提醒,才想到自己並不是一個人來到這裡的。
眼下看到朱少言這樣,也隻好先下去了。
看著他走後,司嗔嗔意味深長地看著朱少言,說道,“公子,你先要說什麼就儘管說吧!”
朱少言看著她,直勾勾的。
突然,他一下子衝了上來,按住了司嗔嗔。
司嗔嗔被他撲倒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朱少言的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這麼美好的人,此刻在自己的身下。她手上挽的七彩紗巾此刻散落在地上,彆有一種淒豔。
他不禁有些呆了,說道,“司姑娘,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一個人。”
看著他癡呆的模樣,司嗔嗔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說道,“公子,你知道你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嗎?”
朱少言的心裡並不是很明白。
突然,他被直接拋在了空中。
身為世家弟子,他卻是學過武藝的。眼下隻好在空中翻了一個滾兒,勉強落在了地上。他有些站立不穩,眼睛一直盯著司嗔嗔。
司嗔嗔看著他癡傻的模樣,心裡頗有一絲嫌棄。
她說道,“你眼下就不要看著我了,我並不是你可以駕馭的女子!”
朱少言沒有想到,她說話竟然這麼直接。他心裡有一絲落寞,說道,“你要我怎樣,你才能夠接受我!”
司嗔嗔看著他,說道,“我覺得你要達到我的條件的話,即使是家破人亡可能都不夠。你生活得太過順遂了,有些事情你不懂。當然,我也隻是打個比方,你若是真的家破人亡了,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
他愣住了,聲音裡麵有一絲清冷。
“你們這種受過傷的人,心裡真是敏感。”
司嗔嗔心裡一呆,完全想不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自己真的敏感嗎?似乎和眼前的人並不是一樣的啊。
她嘴角勾起一絲笑容,說道,“難道,這還是我的錯了嗎?”
因為自己受過傷,所以變得異常敏感,知道了如何保護自己,對於這個世界並沒有了幻想。這樣的話,就會減少自己受傷。
難道,這樣就是自己的錯嗎?
她眼神裡麵頗有一絲諷刺,看著眼前這個人,心裡頗有一絲不理解。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錯的應該是傷害了自己的人吧。若是這樣自己就算是錯了,那麼還能夠有什麼公理可言呢?
她的眼眶開始發紅,一滴晶瑩的淚從她臉上滑落。
朱少言看到這一幕,心裡頗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