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帶著一座金球獎的獎杯和其他人一起回國。
以春節為臨界點來算,這是他今年拿到的第二座劇本/編劇的國際大獎。
他很滿意,也很知足。
而他的這個收獲,也讓廣電的人很滿意。
在國際獎項這一塊,陸嚴河這邊每年都在穩定產出,還帶著彆人一起產出,讓他們工作報表上有東西可寫。
這也是陸嚴河的作品為什麼在國內基本上不會遇到阻力的原因。
因為他的作品能給方方麵麵的人提供好處,所以,方方麵麵的人都會幫他擺平阻力。
廣電馬上就要舉行《老友記》座談會。
恰好第二季正在熱播,《老友記》又在金球獎拿了獎。
但是,陸嚴河根本沒時間,一月對於他來說,是“死亡月”。
《老友記》最後幾集的拍攝,春晚彩排,劇集類淩雲獎的評選工作。
以及,這周五,《電話》將上映。
原本定於元旦檔上映的它,因為不可抗力因素,延後了一周(實際上是因為作者我寫忘了)。
所以,回國以後,陸嚴河他們第一時間回劇組,排練,拍了一集《老友記》之後,他又馬不停蹄地去趕《電話》的首映禮。
《電話》專門做了一個盛大的首映禮,不是找個電影院搞好友專場那種,有紅毯,有明星好友捧場,有二十多家媒體在現場拍照攝影的那種。
不是因為彆的,而是《電話》這部電影的市場定位,就是商業懸疑驚悚片。
這類片子在國內市場,注定不是大體量的票房,但是,宣傳營銷得當,也許能夠做出35億的票房成績。
這需要一些大暴光——
尤其是在電影由江玉倩這位當紅女演員領銜主演,又有陸嚴河擔任編劇的情況下。
電影最需要的就是讓觀眾知道有這麼一部電影上映了,快來看吧。
必須要說,這個時候,他和江玉倩在金球獎刷的一波熱度,對《電話》的正麵影響還是挺大的。
陸嚴河專門邀請了整個《老友記》劇組一起盛裝出席了《電話》的首映禮。
除了他們之外,李治百、陳思琦、黃楷任等有空的,也都來了。
星光璀璨。
舉辦這樣一場首映禮,不算明星藝人的出場費,要辦得相對豪華一點,需要大約七十萬左右的預算,從場地租借布置、工作人員的酬勞、媒體車馬費等等,所以,在網絡時代,一般很少有電影方會做這樣的首映禮了——性價比不高。
《電話》是因為江玉倩、陸嚴河他們本身就是製片人和投資人,肯定是免費站台吆喝,其他的明星藝人好友們,也基本免費,隻有主持人是現請的,要花錢。所以,他們做一場首映禮,在明星藝人出場費上,可以節省很多。
因為基本上金球獎和《電話》的首映式可以說是無縫銜接。
當陸嚴河一出場,來到媒體采訪區,幾乎所有人都在問關於金球獎的事情。
陸嚴河說:“說實話,我們一部國外的非英語劇集,能夠在金球獎拿到這麼多提名,本身就是一種認可,至少我會這麼覺得。其他提名的劇集當然也很優秀,主創們都很優秀,但我也相信,我們自己同樣是很牛的,如果不是我們努力地堅持了這麼久,也不會有金球獎的提名。”
記者笑著說:“大家都說,如果你在《六人行》第二季和第三季沒有缺席的話,說不定這個係列早就開始在國際上拿獎了。”
“那怎麼可能,《老友記》到今天為止所取得的成績,我說的是獎項方麵,都完全是因為觀眾愛看,所以形成了知名度和影響力,我很清楚,這部劇的題材和表演方式,包括人物的形象,都不是主流獎項所傾向和喜好的。”
“那《電話》有希望為兩位女主角拿到表演獎項的提名嗎?”馬上有記者問。
陸嚴河搖頭,說:“我不知道,這得看後麵那些劇獎項的評委是怎麼看這部電影的,但是,玉倩姐和王靜兩個人的表現,絕對是精彩的,我已經看過一些片段了,非常驚喜。而且,演員演一部電影,能不能拿獎絕對不是首要考慮的因素,所以,在看電影之前,大家還是先忘記這件事,抱著一個正常心去看電影吧,看完之後,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
陸嚴河接受了這幾個采訪以後,點點頭,表示自己要先走了。
“這純粹就是一次嘗試,這種題材,懸疑、軟科幻、驚悚……很多類型元素。”
陸嚴河進入後台休息區後,跟前來捧場的王重導演聊起《電話》,被問起為什麼會寫這樣一部電影劇本,便這樣解釋道。
王重說:“你創作的題材還真挺多變的。”
“是的,因為腦袋裡麵真的有很多故事。”陸嚴河笑著說,“而且,我經常做夢,每一次做夢就是一個很完整的故事,醒來之後,就把故事寫下來就好了。”
他總要給自己為什麼能夠想出這麼多不同的故事找一個理由。
做夢。
這就是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畢竟,任何人都能夠接受,一個人做夢的時候,夢到的內容,可以完全是一個跟自己生活毫不相關的故事,而且,一個晚上,一個夢,就能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王重跟陸嚴河說:“《大紅燈籠高高掛》大概率會進入今年西圖耳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了,到時候,你有空跟我們一起去西圖耳嗎?”
陸嚴河說:“得看具體是哪幾天,如果《大紅燈籠高高掛》今年能夠入圍主競賽,那還挺好的,今年劉畢戈也是主競賽的評審團評委之一。”
“我聽說你本來也是,但是你婉拒了?”
“對,做評委的話,前前後後大約要小二十天的時間搭進去,我實在是騰不出這麼多的時間來。”陸嚴河說。
王重:“今年比卡洛電影節聯係了我,想找我去做評審團主席。”
“啊?”陸嚴河驚喜地看著王重,“真的嗎?這太棒了。”
王重:“希望你今年能來比卡洛捧捧場啊。”
“我爭取。”陸嚴河說,“那今年華語電影不應該多往比卡洛送一下?”
“聽說今年比卡洛那邊選片也不是很順利,很多的片子都被西圖耳搶走了。”王重說,“稍微弱一點的,也被威尼斯搶走了,現在比卡洛在國際四大裡麵,影響力稍遜一籌。”
“它的商業化程度做得不是很高嘛,在四大裡麵,屬於最小眾的。”
“你呢?你有片子嗎?如果適合的話,可以送比卡洛?”
“我?我手頭上還真沒有適合再送國際電影節去參賽的片子了,《龍門客棧》頂多送荷西,但荷西也未必待見,除了這個,這個月剛開拍的《小鬼當家》也好,或者是好萊塢那幾部也好,全都是純正的商業片,根本不可能進門。”陸嚴河說。
王重:“那就可惜了。”
陸嚴河:“是啊,可惜了,其他電影人畢竟有文化壁壘,人家能不能真正看懂我們要表達的東西,真的靠運氣,碰上一個好的、懂的評審團主席,就能像《三山》一樣獲得一個好成績,但要是沒碰上,就糟糕了。”
“其實你的運氣還挺不錯的,你基本上沒有一部片子被埋沒,幾乎都獲得了即時的正麵反饋。”王重說。
陸嚴河點頭。
“確實是這樣,運氣很好,我承認。”
王重:“跟陳碧舸拍了兩部電影,我還沒有正兒八經地跟作為演員的你合作過一次,等《大紅燈籠高高掛》弄完了,我們好好弄一個本子,拍一部電影?”
“是想讓我主演嗎?”
“對。”
“行啊。”陸嚴河點頭。
王重說:“雖然我現在也還沒有想清楚,弄一個什麼樣的本子。”
陸嚴河笑了笑。
“導演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本子?你是想自己寫,還是我來寫?”
“都行啊。”王重笑了笑,“隻是連著做了《三山》《胭脂扣》和《大紅燈籠高高掛》,我想做一個稍微不那麼沉重的戲了。”
陸嚴河點頭。
“明白。”他說,“那我就等你召喚咯,打算什麼時候開拍,你提前告訴我一聲,我把檔期給您留出來。”
“嗯。”王重點頭。
還好,因為《電話》是一個雙女主的電影,陸嚴河也不用擔心自己搶了男主角的風頭。
陸嚴河作為《電話》的主創,一直在張羅,歡迎著大家的到來。
一直忙到電影準備開始放映了,陸嚴河才能停下來。
江玉倩和王靜就坐在他的旁邊。
屏息凝神。
電影從一開場,就處於一種非常陰暗的色調裡,沒有做任何的遮掩,背景音樂都是隱隱約約帶著幾分清冷的。
江玉倩在這部電影裡,用的是一個“偽素顏”的狀態。
很漂亮。
沒有濃妝豔抹,但塗了點口紅,開車回老家。
這跟江玉倩平時出現在大家麵前的形象很不一樣,專門把妝容做“素”了,但沒有往醜了做,而是另一種風格,所以,一露麵,她這個形象就讓大家耳目一新。
陸嚴河很認可這一變化。
因為,一個演員的臉被觀眾認識久了,一定是會因為變得熟悉而失去新鮮感的。這種時候,演員就一定要在電影出場的人物造型上下功夫,比如長發變短發,比如通過體重的變化,稍微改變一下形象和人物感覺,比如完全做另一個風格。
不是一定要完全整容一般才可以改變固有的印象的。
湯唯在《晚秋》和《北京遇見西雅圖》兩部電影裡,其實臉就是那張臉,但給人的感覺卻很不一樣。前者是帶著幾分頹廢的文藝屬性,後者則是妝容更精致的都市女孩形象。
章子怡在《一代宗師》裡的形象也是——
當時已經成名十餘年、那張臉被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王家衛卻仍然拍出了她從未被拍出來的一麵。尤其是她和梁朝偉走在那條寂靜無人的路上,看著滿街寥落的招牌,抬起頭看去,那一瞬間的素淨與眼神裡的落寞,幾乎形成了她可能再也無法複現的一幕。
電影裡的江玉倩,在開場前二十分鐘,幾乎是屬於她一個人的獨角戲時間。
陸嚴河在看電影之前,心中最擔心的是江玉倩在這部戲裡演得用力過猛。因為江玉倩她不是沒有演技,她是有點不會舉重若輕地做減法。
但是,讓他很驚喜的是,江玉倩終於改變了她的表演習慣性風格,選用了一種更內斂的表演方式。
陸嚴河小聲在江玉倩耳邊說:“玉倩姐,你給我的感覺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江玉倩笑著跟他說:“你沒發現嗎?”
“啊?”
“我在這部電影裡,其實是在模仿另一個演員的演法。”江玉倩說,“這是導演建議的,他說,我要改變我表演習慣最容易的一個辦法,就是模仿彆人,你猜我模仿的是誰。”
陸嚴河猶豫了一下,搖頭。
江玉倩說:“張瀾。”
陸嚴河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誰都知道,江玉倩的死對頭就是張瀾。
她在演藝圈拚到現在,估計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不被張瀾比下去。
張瀾也是這樣。
她們兩個人的戰鬥,從陸嚴河剛開始演戲時就知道了,一直持續到現在,江玉倩已經擺明了甩了張瀾一截了,陸嚴河也可以感覺到,江玉倩仍然沒有放鬆戒備,她仍然在時時刻刻地提防著張瀾,擔心張瀾卷土重來。
畢竟,在當初張瀾如日中天的時候,江玉倩也是從低穀一路反超,又把張瀾給踩下去的。
陸嚴河心想,你模仿誰不好,非要模仿你的死對頭?
江玉倩說:“整個演藝圈,我最熟悉的女演員就是她。”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陸嚴河忽然重新理解了這句話。
“事實上,我用她演戲的方式來演這部電影,還真的駕輕就熟。”江玉倩歎了口氣,“每一次導演誇我改變很快,演得很好,我都很無語,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是模仿的誰。”
陸嚴河:“這要是說出去了,我估計整個娛樂圈都要炸了。”
開玩笑,這兩個人直到現在,粉絲都打得不可開交,誰也不肯放過誰。
江玉倩聳聳肩膀。
如果說,江玉倩的表現讓陸嚴河感到的是耳目一新,那王靜的表演就是讓陸嚴河震驚了。
他早就知道,王靜的演技很好,尤其是爆發力,那種情緒大開大合的戲,非常擅長。
但是,當王靜真的歇斯底裡的那一刻,陸嚴河還是被她控住了。
作為一個被母親虐待的孩子,她那種癲狂,在銀幕上被王靜以一種有著統攝力的歇斯底裡詮釋,將每一個人的目光都牢牢地吸引到她自己身上。
非常成功的表演。
現場幾次響起齊齊的驚呼聲。
當電影放映結束以後,每個人的反應都是長籲一口氣。
陸嚴河也鬆了口氣。
彆的不說,這部電影整體節奏非常對,沒有一點拖遝和尿點。
要說缺點,當然也有,兩條線來回交織,其實切換點有點沒有做得很好,可是,瑕不掩瑜,尤其是江玉倩和王靜兩個人的飆戲,到後期,非常精彩。
就是有點可惜,江玉倩的表演雖然很好,但是,因為人設的關係,後期有點被王靜給壓製住。她最好的部分,還是前半部分。
陸嚴河拉著大家一起站起來,向大家鞠躬表示謝意。
現場掌聲雷動。
尤其是媒體區的朋友,他們似乎很喜歡這部電影。
映後采訪環節。
很多人都問到了那個結尾的問題。
陸嚴河說:“這個就交給觀眾們來解讀了。”
主持人問陸嚴河對江玉倩和王靜兩位女演員的表演怎麼看。
陸嚴河笑著說:“沒什麼好說的,兩位都是我合作過的、很熟悉的女演員,而她們在電影裡的表現,讓我歎為觀止,我甚至很歉疚,把這個劇本寫得過於類型化,否則,她們一定會是各大表演獎項的種子選手。”
江玉倩和王靜都露出了受寵若驚的驚喜。
陸嚴河轉頭對江玉倩說:“其實這裡我要特彆感謝玉倩姐,包括王靜也是。”
大家都一愣。
陸嚴河說:“當時寫這個劇本的時候,因為是雙女主,我其實很擔心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女演員,那我跟玉倩姐說好以後,也擔心,當時王靜剛出道沒有多久,玉倩姐會不會願意帶王靜來主演這部電影,她完全沒有猶豫,馬上就點頭同意了。”
江玉倩恍然一笑,有些無奈。
“你說這些乾什麼。”
王靜馬上接著陸嚴河的話說:“謝謝玉倩姐,其實整個拍攝過程中,玉倩姐都一直在幫我,包括今天,我們一起來參加首映禮,我身上這件禮服都是玉倩姐幫我借的。”
陸嚴河:“我講這件事,是因為這部電影讓我看得特彆過癮,她們兩個人在銀幕上飆戲,火花四射,那種對抗感,是這部電影好看的基礎。如果當時玉倩姐覺得王靜剛出道不久,資曆、地位都遠不如她,不肯和她一起主演,那這部電影可能就是另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