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不死骸神」不語,隻是拚命將身體往外擠出,生怕被蘇北提前攔截,以此斷送了祂的偷渡夢。
對於如今的「不死骸神」而言,不偷渡與偷渡成功,都比偷渡一半要劃算得多。
損失一半軀體的代價可不算小,對祂而言是相當沉重。
待到「不死骸神」身軀擠出過半之後,祂的表情放鬆了下來,一股油然而生的鬆弛感脫穎而出,麵龐上儘是從容。
隻見祂低眉側目,淡然道:
“嗬嗬,我很急嗎,我不覺得,或許在你看來我很急吧,但這不過是兵不厭詐的小手段罷了,你看見的隻是我想讓你看見的,不過如此。”
“可你知道嗎?曆史從來隻由勝利者書寫,現在我這稍顯狼狽的一舉一動,未來都會成為點綴我豐功偉績的一部分。”
“這就是曆史。”
「不死骸神」身軀何止萬丈,祂頭顱位於極高點,高高俯視著蘇北,麵容中滿是不屑與輕蔑。
蘇北不語,隻是拔劍。
劍微微抽出半寸。
嗡~
一抹閃亮細線豎向連通「不死骸神」整隻手掌,自地麵起始,上下串聯連至視線不可及之處。
依舊是「武神之殤」。
“狂妄!”「不死骸神」獰笑落掌,在這地獄儘頭腐朽之地,被壓製到幾乎無法存在的權柄轟然浮現。
這是「不死」,怎麼都不會死去的「不死」,而「不死骸神」滿足「不死」登神的第一個條件,就是靠著祂這引以為傲的肉體強度。
亮光浮現,與骸骨巨手相撞,這一抹亮光浮現,整隻手臂均勻分裂,上與下緩緩分割。
骸骨粉碎很快,修複更快,但「不死骸神」愣住了。
這是祂第一次愣住,以至於祂忘記了繼續偷渡的動作。
祂微微眯眼,首次投去審視視線,朝著蘇北上下打量,意義不明的歎了句:“你是真的見過世界啊。”
這一劍不在「神明」極境的範疇,是足以撕開世界壁壘的一劍。
「不死骸神」清楚,蘇北同樣清楚。
蘇北抬眸,並未解釋。
非要說,蘇北見過的世界其實隻有一個,那就是「世界之樹」。
而這一招,隻是蘇北被挨打打多了,「同頻」複製出來的。
“你與其他土著不一樣。”「不死骸神」收起了幾分輕蔑,眼眸中多出些許凝重:“你該去「域外」,見識見識更遼闊的世界。”
“或許吧。”蘇北平靜抬眸,看著「不死骸神」僵住動作,主動提醒了句:
“你動作停了,不繼續了嗎?”
“嗬嗬,如你所願。”
「不死骸神」眼眸中多出了幾分遲疑,而這遲疑很快被堅定替代,接著祂的身軀徐徐拔高,雙腿輪廓一點點邁出。
當祂一隻腳邁入地獄儘頭之時,森森白骨綿延數千裡,在這腐朽之氣瞬間開辟出了屬於自己的「領域」。
可儘管如此,「不死骸神」仍是不太滿意,歎息道:“如果這裡不是滅絕之地,不該隻是如此。”
祂依稀記得自己上一次登入世界,落腳之時整個世界都將化作森森白骨,而在這裡,祂僅占據了千裡區域。
接著,「不死骸神」第二隻腳落下了。
“咚咚。”
半邊天幕瞬間白骨森森,一道詭異臉龐自天際浮現,緩緩開眸。
骸骨......
鋪滿大地。
一顆顆骸骨頭顱堆砌王座,發出低語,共同吟唱訴說著「不死骸神」的豐功偉績。
“吾乃機械世界之主,受白骨世界入侵,毀我本源屠我子民,我不如祂......”
“吾乃比奇堡世界之主,受白骨世界入侵,殺毀我莊園滅我親朋好友,我恨......”
“......”
這一顆顆頭顱訴說著血淋淋往事,層層堆疊累高,托住了王座之上的無上軀體,頭顱訴說著的種種故事都顯得那麼不真實,簡直駭人聽聞,猶如真正的世界末日降臨。
“這些,便是我的戰利品。”「不死骸神」坐於雲端,拍打撫摸自己正坐著的頭顱,平靜道:“祂們曾經都是各自世界的佼佼者,如今皆為我座下枯骨,受我奴隸。”
“你也如此。”
蘇北點了點頭:“或許吧。”
“先換三招吧。”「不死骸神」不再言語,雙手朝著天幕一拉,在森森白骨鋪成的天幕之下,一具骸骨身軀自虛空之中緩緩登陸,而其座下頭顱左手邊第一顆頭顱閃起猩紅光芒,接引天際骸骨混沌身軀之上,徐徐合並。
頭顱與軀體融合之際,天與地爆起巨大威壓,單是奔湧而出的氣浪,就讓整個蘇北渾身白骨“劈裡啪啦”作響。
“此人叫做【綿主】,是我第一次入侵迷海世界所馴服的土著,也是與我相伴最久的骸骨眷屬,其本體是一尊不懼任何斬擊的虛空海綿,雖是幼年體,但祂同樣肉搏無雙,曾擋住過世界級彆的斬擊,我要以此骸骨破你的劍。”「不死骸神」介紹之際,右手點出,【綿主】朝著蘇北徑直殺去。
嘣!
周遭環境海浪般波動了起來,蘇北身上無緣由出現沉重壓力,天幕之上,一股萬丈巨浪對著蘇北重重壓下。
“「無量空處」。”【綿主】輕歎,緊接著一股又一股重壓隨著祂雙手撥弄,如同雨點落下。
大範圍、無實體、概念類,這的確很克製物理係劍技。
但是可彆忘了,蘇北不隻玩劍,他還是個法師。
“海綿寶寶嗎?”蘇北平靜回應,雙手張開,猛地合攏:
“「黑手」。”
與此前完全不同的變化產生了。
這招為何能接引鏈接地獄儘頭,這一刻出現了具象化概念。
當「黑手」出現瞬間,萬千「死亡」軀體一同坐了起來,如同牽線木偶被操縱一般,同時伸手,一指點出,隻見一條橫跨天際的死亡長河浮現出來,將【綿主】包圍。
「死亡」權柄在此刻交融。
在【綿主】麵前剩下一條一眼望不到儘頭的路,世界消失了,他必須走,沒有選擇,因為後麵已經沒了路。
這條路連通腐朽之氣儘頭,是真正的必死之路,腐朽之氣連「不死」都能磨滅,更何況「不死骸神」的眷屬。
而幾乎是同一瞬間,「死亡」瞪大了眼睛,思緒沉浸在這奇妙感知之中無法自拔。
祂感受到了那些曾經死去的靈魂,「死亡」在此刻開始統一整合,這些靈魂遊離於腐朽之氣當中,在這一刻竟然有了相互連接的可能性。
正向反饋,這是「黑手」的原理。
那麼負向反饋呢?
「死亡」忽然閉上了眼睛,仔細思索。
祂開始明悟,開始理解,開始懂得。
——這是未來「靈魂共軛」理念誕生之初。
這是「死亡」擺脫宿命,整合靈魂的關鍵所在。
祂陷入了頓悟。
這一幕細小變化並未被蘇北與「不死骸神」注意,祂們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廝殺。
蘇北靜靜站在了原地,微微提劍。
「不死骸神」並未等待,而是沉默,祂第一次感受到了壓力,輕呼歎息,將右手放在了正坐著的頭顱之上,將頭顱緩緩抽出,再道:“此人名為【木魚】,修得是萬法不侵的道路,是我踏入遼闊域外所遇見的最強對手,這算是我的壓軸殺招,如果你能擋住祂,我將親自下場與你廝殺。”
「不死骸神」感受到了沉重壓力,手中頭顱幻化出實質身軀,一尊無比巨大的偉岸身影踏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