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近海,無名海域。
幾天前,準備好一切之後,赫爾墨斯在高塔內登上了命運女神駕駛的雲車。
在另一個世界,這神明間最常見的車架他曾經不止一次乘坐過,隻是今生倒確實是他第一次使用。
不過考慮到拉克茜絲已經猜出了他‘穿越者’的身份,赫爾墨斯索性也就放棄了偽裝,沒有再擺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畢竟事已至此,再裝模作樣是沒有意義的。除了表麵上的順從,在這種小事上,自己反倒不如表現的隨意一點。
赫爾墨斯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當這種熟悉落到了拉克茜絲的眼裡,命運女神卻有了不同的理解。
“……赫爾墨斯先生。”
“作為與雅典王室深度合作的大煉金師,你和智慧女神雅典娜很熟識嗎?”
雲車當中,忍耐了十幾天的時間。
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前夕,看著相貌英俊,氣質卓然的赫爾墨斯,拉克茜絲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雲車的速度並不快,作為一種禮節性的工具,它飛行的速度相比人間船隻也強不了多少。
然而就算再怎麼緩慢,這麼久的時間,也足以他們橫跨近海來到那個罪魁禍首所在的位置了。
“……雅典娜殿下?”
微微一怔,靠坐在雲車的車窗旁,赫爾墨斯緩緩睜開雙眼。
一路上,大煉金師顯得有些沉默寡言,這既是他自認沒什麼可說的,也是因為那沒入自己身軀的殘缺門戶。
身為世上唯一成功穿越了虛幻與真實的人,赫爾墨斯的存在本身也是唯一能勉強維持祂不至於立即崩潰的載體。
隻是對他來說,這種行為就如同背上一座山嶽,委實算不上輕鬆。
“拉克茜絲女士,這你恐怕是想錯了。”
“我對雅典娜殿下的智慧萬分仰慕,身處雅典,我也聽說過女神的許多事跡。”
“可實事求是的說,我與殿下並沒有什麼太多的交流。”
“所以如果你想了解什麼有關於她的事情,那與其問我,不如去尋求命運本身的解答。”
“相比起我的淺薄,祂一定會給你回應的。”
不清楚對方問出這個問題的原因是什麼,赫爾墨斯謹慎的說道。
在雲車的另一角,得到回應的拉克茜絲隻好接受。
或許是她想多了吧,對方不會騙她。
畢竟雲車並不罕見,赫爾墨斯也不一定是在雅典娜那裡見過。
隻是不管怎樣,這種發現還是讓拉克茜絲有點鬱悶。
在那莫名親近感的影響下,命運女神隻希望對方是獨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除此之外,最好一切人神都不要跟他扯上關係。
嗯,是的,獨屬於自己……煩躁的握著窗棱,拉克茜絲也不清楚這種莫名的渴望從何而來。
雖然作為尼薩山的三神之一,她曾在命運中見識過無數生靈的愛恨情仇,甚至借助這種閱曆,她可以完美的偽裝成另一個人,一如化作海倫騙取帕裡斯的信任。
但那個時候的她就如同玩家操縱遊戲中的角色,雖然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卻難掩其中的抽離感。
當輪到自己親自體會這難以理解的情感,拉克茜絲立時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隻能回憶眾生命運中看到的種種,試圖找到類似的樣例。
占有欲,亦或者仰慕?
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如同吊橋效應下女孩無法分辨驚慌與心動,這一刻,看著赫爾墨斯的側臉,拉克茜絲捂住心口。
她分辨不出這種情感,而唯一有些相似的,卻又讓她感到荒謬。
為了修補命運的缺損,誕生而出的本不該誕生的生命。
與生俱來的互補,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愛情嗎?
“……咳咳。”
“拉克茜絲女士,我們到了。”
“啊?”
輕咳一聲,赫爾墨斯嘴角抽動
他強忍心中的不適,提醒猶如大夢初醒的拉克茜絲。
雲車已經停下有一會了,大煉金師並不知道命運女神剛剛竟然在思考她的‘真命天子’,而這個人還正好是他自己。
此時此刻,赫爾墨斯隻覺得對方真是猖狂至此。
自剛剛突然提起雅典娜,拉克茜絲就一直在用一種熾烈的眼神看著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一樣。
不,嚴格的說,這種眼神從不久前來到高塔時就有了,隻是現在,對方再無掩飾。
“拉克茜絲女士,我是說,我們到了。”
深吸一口氣,赫爾墨斯再次重複道。
而這一次,拉克茜絲總算給出了反應。
命運女神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好像也意識到怕了自己的走神,拉克茜絲有幾分尷尬的歉聲道:
“……十分抱歉,赫爾墨斯先生,我剛剛——”
“沒關係,正事要緊。”
快速開口,不想多說。
赫爾墨斯不待對方回應,他當先走下了雲車。
此時此刻,他們似乎停在了一座大島的上方,而一道真正的雲層隔絕了凡人向上的視線。
居高臨下,可見許多船隻停在附近,在島嶼之上也有許多人影正在四處活動。
那是雅典人的軍隊,至於這座島嶼,似乎不久前還有過人類居住的痕跡。
隻是如今再看,赫爾墨斯隻能看到一副被大水衝洗過的樣子,原本的所有住民都已經不見了蹤跡。
聯想一下不久前大海上發生的事情,大煉金師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