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衣從薑奇虎手中取了枚如意令,用來聯係。
而後便返回客棧,簡單安置了鄧白漪和薑凰,以及鄧府眾人。
雖然妖國急著得到“白澤秘境”的印證消息。
但畢竟薑奇虎剛剛從皇城趕來,如今必定被萬千目光所注視……這邊結束遊海王夜宴,那邊便帶人入江。
如此動作,委實還是太引人注目了些。
皇城司在鯉潮城布有蠅瞳,妖國未必就沒有眼目。
為了保險起見。
入江時間隻能稍稍推遲。
正好皇城司那邊籌備陣紋材料,需要一些時間。
第二日臨近黃昏。
薑奇虎處理完一眾瑣事之後,給謝玄衣傳來神念。
二人在薑家府邸會和,而後一同前往鯉潮江。
謝玄衣這次依舊是一身黑衣,隻不過加了頂笠帽,用來遮掩麵容。他如今身份乃是薑家門客,跟在薑奇虎身邊,自然是越低調越好。
薑奇虎馬車所過之處,眾人紛紛避退。
看得出來,大褚境內的子民對所謂的“皇城司”,又敬又懼,唯恐避之不及。
這一幕引起了謝玄衣的注意。
謝玄衣緩緩開口道“薑大人,你的名聲似乎不太好啊……”
十年前,薑家之名,在青州地界是極好極好的,薑奇虎接任少家主之事,也引起了極大的震動,當時反響一片大好。
如今,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這些年發生了什麼?
“我薑奇虎行事,何許向他人解釋?”
薑奇虎渾不在乎地開口。
自登車之後,他便兀自一人閉目養神。
修行到薑奇虎這般境界,無需睜眼,亦可以看清方圓地界發生的事情,風吹草動,儘數了如指掌。
謝玄衣靜默思考了片刻,輕輕問道“是因為‘謝玄衣’的緣故麼?”
薑奇虎陡然睜眼。
車廂中的氣氛驟然變得冰冷,這位皇城司次座身上散發出強烈的威壓。
謝玄衣並沒有與薑奇虎對視。
他掀開車簾,默默看著路邊的行人,看著那藏在眼瞳深處,那厭惡嫌棄的目光。
這些目光,謝玄衣很熟悉。
“十年前,叛國罪人謝玄衣北上逃亡,你率人追緝,非但沒有拿下謝玄衣,反而大動善心,選擇包庇窩藏……雖然皇城並沒有追究此過,但這一舉動,不僅丟了薑家滿門忠烈的名聲,也丟了整個青州的顏麵。”
“此後你在青州待不下去了,隻能去往皇城。”
謝玄衣低聲開口,緩緩問道“薑大人……是這樣麼?”
“呼。”
薑奇虎雙拳擱在膝上,緊緊攥攏,微微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認真說道“甲六,不要挑戰我的底線。若不是先生囑咐過我,你很重要,這一拳已經打爛你的腦袋了。”
“……”
謝玄衣默默低下笠帽,不再開口。
他說這些話,當然不是為了“挑釁”。
十年。
整整十年,他消失於此片世間,薑奇虎身上發生了什麼,他隻能去猜……從薑奇虎的反應來看,自己應該是猜對了。
因為救了自己的緣故,讓薑奇虎受了連累。
謝玄衣有很多話想說。
但此時此刻,卻是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也不能說出口。
“天下人如何看我,我不在乎。我的底線,是薑家名聲。”
車廂裡的寂靜,被沉穩敦厚的聲音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