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寧搖了搖頭,踏入洞天。
山門前,隻剩段照一人。
小家夥默默感受著風雷鐲的跳動。
雖然外麵都說謝真遭遇重創,可他總有一種預感,謝真會來。
就這般等了一個時辰。
然後是兩個時辰。
已經有人離開玄水洞天了……第一個“出局者”正是昨夜挑釁黃素的嶽乘龍,他渾身是血,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被祁烈帶出洞天,由金鼇峰執法者以法器飛劍架走。
直至此時,謝真的身影,仍未出現。
段照還想不死心地繼續等下去,但祁烈沒給他這個機會,帶人離開玄水洞天之時,便抓住小家夥後衣領,將其一把丟進洞天門戶之中。
至此,山門清淨。
……
……
蓮花峰後山,無數劍氣如瀑布般垂落。
黃素的拂流雲籠罩在上。
層層劍意,便當真如天頂雲層,反複塗抹,讓整座後山密林,都覆上一層雪白之色。
大雨已停,火勢未歇。
這場本該蔓延數裡的元火,看似是被拂流雲截斷。
但即便黃素不出手。
這場元火,最終也逐漸熄滅。
所有火苗,都被中央那道盤膝而坐的少年身影汲取而去。
謝玄衣的神海從未有過如此寧靜的時刻。
或許是死過一次的緣故,元火爆炸那一刻,他並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痛苦。
一百零八座大竅點燃光火。
兩蓬光火對撞。
謝玄衣久久未能打通的竅穴,在這一刻終於“打通”。
準確來說。
是破碎。
黑甲傀儡的自爆元火,撞入肌膚之中,引發了自身內部元火的傾瀉,二者交融碰撞,要將這具皮囊直接撕碎。
但這一切都被“不死泉”壓下。
贈給薑凰之後,隻剩下一縷的不死泉水汽。
在這一刻瘋狂擴散——
謝玄衣的肌膚焚出一片片火痕,下一刻火痕就自行治愈,每一次呼吸,元火炙熱擊碎肌膚的景象,都會重演。
他周身迸發出濃鬱水汽。
黃素站在劍氣大陣上空,默默看著這駭人畫麵。
她大概明白為何謝真會被書樓陳鏡玄看中了。
這等濃鬱的生機,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造化……
雖然黃素並未仔細探查。
但她心中隱隱約約想到了某個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物。
無論真相如何。
這一幕若是被外人瞧見,定會心生覬覦。
這便是她用拂流雲,將此地裡三層外三層封鎖起來的緣故。
黃素懸坐在小山上空,默默守護著這片即將焚滅的火海。
她不在乎,這位新晉師侄籠罩周身的水汽,到底是不是所謂的“不死泉”。
她隻知道,這是玄衣師兄留下的種子,絕對不可有恙。
黃素目光越過謝真,落在了不遠處的銀色小山之上。
她神色有些複雜。
昨夜刺殺,就發生在師尊閉關山門之前……那刺客何其囂張?
可偏偏。
還真就行刺成功了。
這是何等諷刺之事?
都說師尊看著大穗劍宮的一草一木,可昨夜難道就這麼親眼看著玄衣師兄的弟子,遭遇刺殺?
這座閉關之山,未有絲毫動靜。
難道說。
外界的流言蜚語,都是真的?
這個悲觀的念頭,常常會出現在黃素心湖之中,獨坐蓮花峰十年,她苦等師尊出關,隻不過這山比天下任何一山都要寂靜。
師尊合上山門之後,便再無聲息。
黃素不敢去想,這最壞的結局。
深吸一口氣。
她抬頭望著即將日落的天頂……一甲子一次的玄水洞天大比,很快便要結束了。
恐怕。
謝真真要與此次大比無緣了。
也罷。
若是能夠平安度過此劫,便該知足。
正當她思緒紛飛之際,一道熟悉聲音,忽然傳來。
“……多謝山主師叔護法。”
這聲師叔,將黃素思緒拉回現實。
她有些詫異地望向下方。
火海已經熄滅,坐在無數灰燼之中的少年,黑發披散,肌膚鍍上一層淡淡的金燦之色。
謝真鑄成了金身?
這速度,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快。
她本以為,就算能夠平安渡劫,想要鑄造金身,至少還要一整日的時間!
“師叔……玄水洞天大比結束了麼?”
謝玄衣抬起頭來,注意到了即將墜落地平線的大日。
“快了。”
黃素鬆了口氣,輕歎一聲道:“隻剩半個時辰,玄水洞天便會關閉……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半個時辰……”
謝玄衣站起身子,從腰囊儲物洞天之中,取出一件嶄新黑衣。
他平靜說道:“半個時辰,足矣。”